白胥华看完上面的东西, 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露出笑来。
——楚帝可当真是个聪明人。
若是他未曾猜错,楚子徽此刻, 怕是已经将楚国的兵权尽数收拢在了手中。
而太子两次遇袭不死,这也未免太过幸运, 也——太过不像楚子徽的作风了。
按照楚子徽的性子, 他若是要刺杀楚太子,别说刺杀一事会不成功。便是真的刺杀不成, 他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去,亲手将太子割断咽喉。
毕竟楚帝之前不理后宫,这也便使得他只有两个子嗣。楚太子身死,能继承皇位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一个楚子徽了。
楚子徽若是真的杀了楚太子, 怕楚帝还来不及震怒发作于他, 便要先焦头烂额,帮着楚子徽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掩饰楚太子为他所杀的事实了。
白胥华慢慢等着纸团变得干燥, 随后将它在火烛上点染,投到他练字之后,盛着废稿的铜盆中。
楚太子遇袭, 怕是楚帝命人所为。
他怕楚子徽出手弑杀兄长, 又觉得楚太子实在无法挨过这一劫——也实在没法子管理好这一片天下。便干脆出手, 先叫世人留下楚子徽狼子野心的印象, 再出手废去太子的眼睛与脚掌, 叫他成了一个残疾,既彻底没了继承皇位的可能,又能时时刻刻提醒他人——
看呐,未来的楚帝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皇位,竟然连亲生兄长都能将其残害成这般模样。
如此一来,楚子徽为了收买人心,便不得不与楚太子厚待,不带动不得他,还得叫他安安稳稳地活着,叫世人都知道他活得多快活逍遥才好。
可……当真是狠心。
楚太子虽说平庸,但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
如今他没了一只眼睛,又成了一个瘸子,日后都要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眼光活下去,这打击本就沉重,若他是一个从小苦难的人,那么这一次打击倒也不能将他击倒。
但他偏偏是太子,更是皇家嫡长子。
这便意味着——他自小,便没有受过多么沉重的苦难,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也就更加难以承受。
或许在他看来,与其这么怪诞痛苦地活着,还不如风光安详地死去。
也不知此事到底是好是坏。
白胥华看着那火烛一直燃到了底,火苗挣扎着想要再延长一些时间,却被蜡油缓缓吞没,熄成一缕青烟。
楚太子死了,燕太子却还小。
景修然是燕太子的老师,他之前出使楚国,便已经是极其意外的情况了,此次又被白胥华派了出去,便叫燕太子这边彻底不乐意了。
他本就喜爱这个温柔可亲,风趣幽默的老师,景修然走了之后,来教导他的,便就都是些年岁已高的老人家了。
他们不将燕太子当做孩子来看,只觉得他是燕国的太子。
如今燕帝的年纪已经是太大,随时都有驾崩的风险,而太子却还无力朝政。
在这份忧心与焦躁的驱使之下,他们对待燕太子,也就格外的苛刻。
虽然并不会打手板,罚些什么,只是那从不停歇的叹息,与失望惆怅的眼神,就已经叫燕太子不堪重负了。
白胥华一开始还未曾注意到这一点,直到某一日,他正处理手头的事物时,燕太子含着眼泪跑到了他面前,控诉一般地哭闹,要他赔自己一个好老师。
太子身后跟着的,是诚惶诚恐的宫人,他们阻拦时,不敢真的用力,怕伤着太子。又不敢真真拦住他,怕惹了太子不快。
这便叫燕太子一路闯到了白胥华面前,哭着打嗝,简直要哭成一个小小的泪人儿。
白胥华好笑要无奈,耐心地听燕太子打着嗝儿说完了控诉,一边为他拍着后背顺气。
等到燕太子说完了,他便从宫人手里要了手帕,细细为太子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把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