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曹阳冲进堂内,一边“啊啊啊”地喊着,一边冒着大不敬,以他一殿殿主的本职能耐,把沧沉手里那本阴阳册变没了。
沧沉和岑羽齐齐抬头看去。
曹阳正好“啊啊啊”地冲到判桌前,身段了得地一个滑跪——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册子要被看到,他要完蛋!
他迟早折这些远古神手里!
曹阳内心激荡,面色如常,端端正正地跪好,拜下,给自己的这番忽然出场寻了一个十分绝妙的理由:
“秉帝君,白虎神如今已在‘度化池’。”
岑羽:度化池?
沧沉并不意外地嗯了一声,亦不动声色地放下不久前捧着阴阳册的手。
岑羽也有意略过那个“卒”,故意绕过审判桌,走向曹阳,问:“什么度化池?”
曹阳最好这二位别在这审判堂,别看什么阴阳册,也最好这二位此刻别凑一起,凑一起保不准一个提醒一个,又得拿阴阳册出来看。
于是岑羽走近询问,曹阳便站起来转身、脚尖冲着审判堂的大门,特意领了几步,同时缓缓道:“是这样的……”
岑羽跟上,两人各打各的小九九,一起齐心往外走。
留下沧沉独自在审判堂。
黑白无常还要傻乎乎地“卖主求荣”:“咦,殿主大人怎么将上仙做凡人时的阴阳册拿走了?”
一转头,发现椅子上的龙神不见了。
—
岑羽心道:好么,要掉马了。
却听得曹阳说:“仙胎身死便是死了,提不出魂魄,入不了轮回。”
“当年毕月自刎后,白虎神君是以度化池的度化莲重塑了毕月的神魂,才能令他得以入轮回再世为人。”
“但这天下从来没有白拿的东西,即便是远古神,做了这等逆天改命之事,只要欠了债,便得还。”
岑羽的注意力落在那度化莲上,问曹阳:“白虎神要怎么还那度化莲?”
曹阳边走边道:“度化莲度化莲,自然是度化之用。”
阴曹地府不讲究,能度化便行。
既然没有度化莲,那便只能白虎神亲自上阵度化了。
岑羽当是时还想,度化莲之所以叫度化莲,想必除了度化,外形该是一株莲花。
既然是莲花……
岑羽脑中自动跳出湖塘红莲。
哪里能想到,阴曹殿这处是凡人生死轮回之地,除了阴戾之气,还有这世上所有最负面的东西,尤其是人心。
在这样的境况中,能长出什么好看的莲花?
更不知道,世间美景那都是留给仙界和凡尘的,阴曹地府哪里配?
叫莲花,不过是曹阳这殿主一心向阳光,觉得他们这地儿够晦暗的了,再不弄点好听些鲜艳些的名儿,真的就是晦气上再添晦气。
因此在阴曹殿,甭管什么花、什么河、什么桥,再好听那真的都只是好听,模样根本不能看。
——度化莲,根本不是什么莲花。
它是度化池中的一张巨大的吞噬世间恶念的“嘴”。
凡人重入轮回前,均得涉水淌池而过,只有在池中被那张“嘴”将魂魄上的“脏”全部吸食干净之后,才能重新入轮回。
当然了,那“嘴”也有不想吃脏和吃饱了的时候,一年中总有许多时候屁事不干,沉在湖底跟个河蚌似的睡大觉。
于是从魂魄上脱离下来的“脏”,便会溶入池中、沉下河底,又或者随水在池中翻卷。
因而阴曹殿的度化池,根本不似凡间志怪中传闻的那般,是条干干净净、洗涤尘心的河。
它是一汪卷滚、涤荡、又幽深险恶的黑水。
岑羽跟着曹阳到了阴曹殿的“度化之地”,从一处刮着阴风的悬崖峭壁上往下望去,但见深不可测的崖底黑水翻涌、激荡,若恶兽般,张着能吞万物的大口。
曹阳抬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