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谢糖扶着陆昼出了电梯,朝住院部后面的小池塘长椅那边走去。
从住院部台阶上下去时,陆昼因为看不见,将谢糖的手腕抓得更紧了,他的手指修长,将谢糖的纤细手腕整个拢在手心里,谢糖几乎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一下,两下,三下。
跳得很快,像是血液里藏着快要冲出来的心脏。
这太亲密了。
如果再握得往下一点,都是十指相扣了。
谢糖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侧头看向陆昼,可陆昼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没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扣着别人手腕的样子。
应该只是没有安全感怕摔跤才握得这么紧的
可谢糖仍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手腕都快烧起了一把火,她忍不住轻轻转了转手腕,试图抽出来,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下子就挣开了。
谢糖都愣了一下,她分明没用太多力气,但陆昼跟被她推到一样,脚下立刻踏空了,身形一晃,眼瞧着高大的个子就要摔下去。谢糖吓了一跳,又赶紧在他跌下去之前,抱了他的腰一把,勉强把他扶稳。
陆昼个子高,即便消瘦许多,但这一下谢糖仍有点吃不消,差点被他绊着一起摔下去。
好不容易站稳后,她甩了甩手腕。
还没甩两下,又被陆昼紧张而准确地捉住了。
谢糖
“卓小姐,怎么了”陆昼蒙着白纱的俊脸上浮现出几分茫然“你怎么突然松手了”
谢糖盯着他再次紧紧扣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甚至比刚才扣得更紧了,终于忍不住道“我给你去大厅找个轮椅吧。”
陆昼“我伤的又不是腿。”
谢糖道“那样我可以推着你走,方便一些。”
陆昼沉默了下,点了点头,说“好。”
但随即他又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笑容,他嘴唇有点干燥苍白,显得有些萧瑟,淡淡道“让你扶着一个瞎子的确有些为难你了。”
“事实上,住院这些天以来,我一直躺在床上,觉得骨头都僵硬了,所以才想下楼走走。”
“可是我没什么朋友来看望我,即便有来看望的,也没耐心扶着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东摸西摸”
谢糖“”
没听见谢糖有反应,陆昼垂头丧气地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取轮椅吧。”
“算了。”谢糖咬了咬牙,妥协道“走吧,我扶你。”
陆昼立刻心花怒放,但似乎意识到谢糖正瞧着他,他又赶紧敛了眉梢,一本正经地道“咳,那就麻烦你了。”
谢糖一妥协,他又靠了过来,继续握着谢糖的手。
陆昼只穿着单薄病服,可似乎并不冷的样子,他欢天喜地地握着谢糖的手,可谢糖几次朝他看过去,他又是神情淡淡的样子,压根看不出什么异样,以至于谢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陆昼说不定真是把她当拐杖在用。
可她却因为感觉到从陆昼身体上传过来的炙烫又温暖的体温,而忍不住浑身僵硬,脸色都在发烧
谢糖甩了甩脑袋,竭力忽视那点紧绷感。
因为前几天下过雨,住院部后面的小池塘水位上升,一些细细的绿叶浮了上来,谢糖扶着陆昼安静地慢慢走在池塘旁边的林荫道上,她看了眼安静的小路,身边挺拔高大的陆昼,心里忽然有一种恍惚感。
这两世以来,好像她和陆昼都没有这样并肩走过。
她和他在不对的时间里,互相错过。看起来好像有很深的纠缠,可实际上,两个人之间,一顿早饭都没有一起吃过,也从没做过任何相爱的人会做的事情。就是一年半之前,少年陆昼醋意冲冲地来给自己送早餐的那一回,她和他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气氛剑拔弩张。
她和他之间的气氛好像永远不对。
她和他之间的步子好像永远不在一个时间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