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了。
楚慎行心头计较一番,慢慢琢磨出一个章程。
等有了完整主意,折子也算批完。
楚慎行吹了烛火,欲要安寝。
可他上了床,却觉得不对。
黑暗里,摄政王睁开眼睛。
他听到一点很细微的声音。
楚慎行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屋内阒黑,他分辨不出小皇帝此刻的面色。但从那一点隐约的响动来看,这会儿,子游似是不好受。
楚慎行记起:是梦魇。
秦子游第一次在夜半出现,就是因为他做了噩梦。加上那天外间雷雨交织,小皇帝属实惊骇,以至于跑到摄政王这边,想要确认,自己是真的安全。
楚慎行由此知晓此事,但他此前也未曾多想。一定要说,楚慎行恐怕是抱着一个念头:那晚之后,子游多半是不会再做噩梦了。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楚慎行去叫秦子游。
他握住少年肩膀,晃一晃:“子游?子游?”
少年惊叫一声,猛地坐起。
醒了之后,便是茫然。
直到楚慎行重新点了宫灯,昏黄光色之下,楚慎行看到小皇帝惨白的面色,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同时,秦子游看到楚慎行在自己身前。
秦子游小声确认:“先生?真的是你吗?”
楚慎行说:“是我。”
秦子游却似仍然不信。
他手指颤动一下,仿佛要有动作。往后,却又迟疑。
楚慎行察觉到。
他开始觉得,小皇帝这是心疾。
在楚慎行还是晋王世子的时候,他就听父亲说过此类事。
在外征战多年的将领,回到家中,反倒无法适应。
将领会如此,士卒同样如此。他们睁开眼睛时,知道自己身畔是家人。闭上眼睛,就又回到从前的兵戈撞击之中,夜夜征战,杀伐不休。
便是楚慎行,在刚从塞北回来的一段时间,也时时做梦。
在楚慎行想来,小皇帝的经历,于此有类似之处。
他看着秦子游的手,问:“你要确定一下吗?”
秦子游惊诧,看他。
楚慎行抬起小皇帝手腕,在少年愈发惊异的目光之中,将秦子游的手,覆上自己的面颊。
他感受到小皇帝的退却。
但秦子游又退无可退。
他身侧就是墙了,身前则是摄政王。
楚慎行看他,面色淡淡,嗓音也谈不上暖。可他的声音落在秦子游耳中,却似战鼓,让秦子游的心一点点活跃。
楚慎行说:“子游,我回来了。”
秦子游眼皮颤动。
楚慎行带着秦子游的手,一点点往下。
于是秦子游知道:摄政王的皮肤是温暖的,摄政王的心脏是在跳动的。
少年眼眶发酸发热。一面觉得,自己怎能如此软弱。一面又觉得,先生实在太好、太好。
他掩饰着。
但在楚慎行觉得差不多足够、于是松开了秦子游的手时,少年却又做出了出乎他意料的动作。
秦子游反手拉住他,而后大约自己也没想明究竟要做什么。慌乱之下,本能之下,秦子游扎进楚慎行怀中。
像是雏鸟,又像是被野兽撕咬之后,受了伤,总算找到一个愿意温柔对待自己的人,于是把浑身弱点都露给对方的小鹿。
一个帝王不应该这样。
楚慎行低头,看着眼前的发旋时,这么想。
但一个孩子可以这样。
他慢慢叹一口气,抬手,回抱住秦子游。
小皇帝十三岁了,属于孩童的青稚在一点点从秦子游面上褪去。这些日子,他像是又长高了一点,可以拉开更重的弓,可以骑上更烈的马。
但在这样一个夜里,他与摄政王归朝时没什么不同,甚至与七年前,晋王世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