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慎行失笑,回一句:“我知晓了。”
小皇帝便披着他的袍子,一溜烟地离开。
他走到屋门前时,楚慎行已经低下头,取来一份新的折子。
但秦子游又叫他一声,“先生?”
楚慎行抬头。
秦子游问:“我往后睡不着时,还能来找先生吗?”
楚慎行看他,觉得当年群雄逐鹿,太`祖皇帝最终将这锦绣河山收入囊中。几代之后,继承这片江山的子孙却完全不同。
兴许是年岁太小。在楚慎行眼里,此刻的秦子游不说能否成为“猎人”,他甚至更像是一只小鹿。
有在烛火之下,透出一点浅棕色的眼睛。眼角显得圆润,信任又放松地看着自己。
楚慎行笑道:“寻常这个时候,我已经出宫了。”
秦子游听了,恍然,但也遗憾。
楚慎行说:“若是我未出宫的时候,你想来,便来吧。”
秦子游眼睛亮了亮,说:“是,先生。”
他终于离开了。屋门重新关上,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中,只余下楚慎行一人。
楚慎行提笔,在手边折子上落下批语。过了许久,手边批好的折子垒成一个小摞,烛芯要被淌下来的蜡浸没其中。灯火愈暗,楚慎行站起身,要挑起灯花。
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在笑。
外间的雷声早已停下。仍有细微雨声,落在楚慎行耳边。
烛光重新明亮,楚慎行再坐于案前。
他的唇角原先已经压下一些。但再提笔时,他又想到小皇帝披着自己的袍子,一面推门,一面回身看来。
灵秀机敏的孩子,把他当做整个世界。
无比珍重,无比信赖……
楚慎行的唇角又勾了起来。
……
……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到入冬时,楚慎行在福宁殿留宿已经成了“惯例”。
名义上,是秦子游如今也读了些书,知晓是非,那就可以开始接触朝堂事。脑子里有再多圣人言,也比不过亲眼看看自己掌下这片江山在发生什么。
一旬当中,总有半数日子,楚慎行是不回府的。
而这半数当中,又有半数,小皇帝会与楚慎行共寝。
这起先是意外。
秦子游白日功课多,晚上再强撑,偶尔也还是要打瞌睡。
楚慎行看在眼中。最先,他会让开始困倦的秦子游回去睡。但有一日,小皇帝嘴巴上应得好好的,到后面,头一歪,就直接靠在楚慎行肩膀上睡着。
楚慎行看在眼里,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面觉得,小皇帝的勤奋,是好事,也是应该之事。秦子游此前荒废了六年,这就让他必须付出远胜于旁人的努力。
一面又觉得,累成这样,又何必叫他呢?
在自己这边睡下,好歹能多歇一些时候。
所以楚慎行未叫醒秦子游。
他把小皇帝抱到床上。
摄政王也不是伺候人的主儿。他觉得秦子游需要多睡,那就多睡。至于睡得舒不舒服,就是在不在楚慎行的考虑之列。
当年他与异族作战,动辄追击百里。北风卷地,百草尽折,八月飞雪。这样的环境,楚慎行一待,就是六个年头。
大多时候是来不及驻扎的。累到极致,也不过睡在马肚下。
而今归京,秦子游有锦榻躺着。在楚慎行看,就很足够。
他给小皇帝拉上被子。往后,就又去案边,继续批完今日的折子。
摄政王勤勤恳恳,愈发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
他开始琢磨:如今子游与我论事,已经能说出一些道理——既然这样,不若捡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本,让子游来批?
想到这里,楚慎行精神稍振。
这也算是幼帝亲政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