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水酿的吧?给我来两斤。”
那卖酒人听了,抬起眼皮打量他,不急着打酒赚钱,反倒问:“听先生这口音,不是我们县里人吧?”
楚慎行一怔,心中转过些思绪,面儿上倒还是先前那点笑脸,说:“正是。”
卖酒人进一步问:“先生打哪边来?”
楚慎行眉尖微微一挑,察觉到,随着卖酒人的话,街上其他人也朝自己看来。隐隐约约,是往旁边挪了些……
这都是些凡人,心思很好猜。楚慎行神识转了一圈,就能察觉到行人们似乎在恐惧某个方向。
楚慎行分辨着,缓缓说:“不瞒店家,是从钟离来。”
钟离郡在会稽以南。
这是实话。卖酒人听了,神情顿时松快许多,规规矩矩,为楚慎行打好两斤黄酒。这回,轮到楚慎行好奇,一面掏出银钱,一面询问:“我却不懂了,店家为何由此一问?”
卖酒人长叹一声,缓缓诉说。
一炷香工夫后,楚慎行登上市楼,看左右街道,心里惦念着卖酒人那番讲述。
原来七月至今,小小一个金华县,竟接连出了十数起命案,搅得人心惶惶。
楚慎行坐在市楼上,为自己倒酒。黄酒同样要热了才好喝,教秋露白要更柔更醇。楚慎行独饮,又将神识铺开,去听城中声音。
青藤攀上县衙墙壁,在隐蔽处滋长、游走。
“那些死人,一个个,都是打西面走水道回来的!”
“我听人说,是染了怪病,肚里流脓啊。”
“县令家的公子不也刚刚去姑苏赶考过,回到县里?”
“……他那护卫已经没了吗,还敢说?”
“总不会让县令公子染病。”
“这可说不好。”
一声声下来,楚慎行心里有了谱。死去的十几个人,死法一模一样。皮囊还在,内里却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些脓水。最先那会儿,县衙里的仵作看这状况,甚至不敢验尸,生怕染病。
不过到后面,死人越来越多,却不见“怪病”传染。县衙里的人慢慢察觉,这兴许并非恶疾,而是另有他故。
仵作终于点头验尸,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县令束手无措,就差求神拜佛。
楚慎行听了一耳朵衙役对话,知道县令已经着手上报,想请儒风寺的仙人来看情况。
此外,金华县内倒是有个小道观,名为玉清观。观主一把年纪,却只是炼气中期修士,平日里,至多在逢年过节、红事白事时走个过场,再画些平安符箓,好赚香火钱。面对县城中的状况,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楚慎行一面听,一面喝酒。他没有听唐迟棠说起此事,从这个角度看,多半不是什么大动荡。等儒风弟子过来,便能令一切平息。
楚慎行兴致缺缺。
他想:子游与父亲……与秦老爷许久不见,大约还想在城中住些时日。往后,他若想给秦老爷传授些修行法门,我也不好阻拦。
又想:子游是知道几个适合秦老爷的法门?《归元心法》并不适用于不惑之年的炼气前期,哪怕换了身体,秦老爷仍然更适合其他心法。
楚慎行心里转了一圈,挑出几个。他想好,等徒儿找来了,问起,自己便一一与他分说。
不过从清晨,等到正午。再到日头偏西,始终没见徒儿的影子。
楚慎行的两斤黄酒喝完,便准备下楼。他百无聊赖,觉得先前那些黄酒滋味平平,自己该找别家。
正考虑时,心思忽而一停。
他在市楼上,能俯瞰眼前街道。此地是凡人城池,少有修士经过,至多不过炼气期。楚慎行心态放松,没有布阵警惕。以至于秦子游从背后摸上来,笑嘻嘻地拍一下楚慎行肩膀,楚慎行才恍然发觉,徒儿竟然自己找来了。
“师尊!”
秦子游又绕到楚慎行面前,看着他,再看看师尊手边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