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珩见着贴身大太监的表情,脸色立刻黑了起来。
他身边四个贴身大太监, 数张从喜跟他最久, 哪怕这一回封恒说他身边的太监有奸细, 高玉珩怀疑最多的人也不是他。
可这一个月来, 他与封恒炮制出种种消息,将其他几人反复试探, 其他三人皆无可疑之处, 否则高玉珩不会把目光放在张从喜身上。想着封恒老早就觉得这个太监可疑, 而他还一力袒护,高玉珩便觉得自己的心肝真是喂了狗。
张从喜都已经是庆极宫大总管了, 深得他信任, 这世上除了他, 谁还能给他更好的权势地位?高玉珩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背叛的人居然会是他。
书房里的气氛充斥着一种紧绷的愤怒,半响才响起一句话:“内阁给了你什么好处?”
听见高玉珩的问话,张从喜格外心虚, 腿脚立刻软倒在地上。
这一软他心里立刻又跟着咯噔了一下, 脑子却还在不断转着主意, 这些年高玉珩也从未表现出对他的怀疑,张从喜着实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可事已至此,张从喜也知道再追究无用,只得强撑着, 不断地磕头喊冤。
屋里头愤怒的帝王却突然将手上的折子扔到案上,那砰的一声响,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 从里间突然走出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
张从喜日夜跟在皇帝身边,从来都不知道皇帝里间还藏着人。此时他浑身哆嗦,脸色苍白,眼看着来人下狠手把他手脚扭起来,张从喜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却不敢放声求饶。深宫肃静,要是他闹出的动静太好,受到的罪会更大。
他度着皇帝的神色心思,知道皇帝已经确认是他,他若是胡扯隐瞒许是能逃过一时,可皇上能突然发难,手上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证据的,若是以后罪证确凿,皇帝的怒火憋成火山,到时候死得许是更惨。
高玉珩突然使了个眼色,那人手一松,张从喜欢便挣脱开来。高玉珩冷淡道:“我给你一次陈情的机会,要是再有隐瞒,就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锦衣卫那边的刑罚更胜一筹。”
他笑了笑:“朕想要把贴身大太监送进诏狱,你看看满朝文武哪个会出来为你求情?”
到这时,高玉珩反而没那么生气。能藏到他身边的眼线,最高级别应该也就是这一个了,只要揪出来杀鸡儆猴,能管用个几年便够了。
书房里只有张从喜大喘气的声音,高玉珩自然知道这些太监,素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也不管张从喜此时心里有多少挣扎,重新坐回御案前,那侍卫一点没客气直接逼上前去。
张从喜被这么一吓,顿时连滚打爬到高玉珩脚边。
已经被皇帝怀疑上了,绝对没有脱身的可能。待会审问他的人也不会留守,与其被人挖出口供,还不如在皇帝面前坦白,还能少受点皮肉苦。
张从喜脑子转个不停,想通了这一茬,连鼻涕泪都没来得及抹掉,脸贴着地面,就开始交代他和钱阁老之间的种种交易。
他怕惹怒皇帝,也不敢说得太多,只道若是危害皇帝性命安全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干的,而自己呆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这一回也是受到钱阁老要挟才会卖消息,总之把污水全都泼到别人身上,心里还是抱着一分无望的念想,指望着皇帝能念在他这些年的苦劳身上,留他一命。
高玉珩才知道吃了熊心豹胆的人是钱阁老。他看着狗太监怕成这样,心里确实痛快了一些,一抬脚把他踢到一旁,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这几年究竟卖了他多少回,他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张从喜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接着便越说越溜,一五一十地把他和钱阁老联系的暗号都说了出来。
重复两回“皇帝不舒服,有事明日说”,是提醒他们皇帝要对他们施行一件出其不意的大事,“早朝”则是说他会找个机会让人把具体消息送出宫去,叫钱阁老派个心腹人在老地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