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舅舅送出一个算盘后,便心无旁骛地回家去了。这几个月他也看出来了, 外甥女婿看着就是个惧内的, 他这主意倒也没出错。
就是吧……他这一跪, 以后就站不直了。
李舅舅摸了摸下巴, 甭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他妹婿那般在官衙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 年轻时为了哄媳妇豁出去后,大半辈子都得在他妹子面前让步。
他们翁婿间隔得那么远, 总得有些相似之处, 以后见面之后才有共同话题。
李舅舅自觉考虑周到,也不想此时去触外甥女的霉头, 送了赔礼后就拍拍屁股不管了。
就是封恒, 拿着算盘不过在院子沉思了一会,便看到螺狮丫鬟神色跟被雷劈了一样,接着便匆匆进了正房。
封恒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到了晚间,宋师竹的脸色倒是缓了缓, 眼尾却一直带着几分好奇瞄他, 似乎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要跪。
封恒原本觉得自己对不住她的,生生给气笑了。
敢情一直想要看他的笑话。
他自失一笑:“舅舅还真是向着你。”封恒不蠢,李舅舅明摆着就是没有好意。
这一起头,他在妻子面前的夫威便丝毫不存了。
宋师竹看着他的态度,立刻就把刚才那一点好脸收起来了。
封恒忍不住又想笑了,他觉得宋师竹真是不适合生气。她脸上两个梨涡, 发怒时都像在跟人撒娇一样。
他摸摸鼻子,反省了一回自己不端正的态度,才诚挚道:“是我的不是,昨夜一时心急,便忘记把事情与你说。”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宋师竹道,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气不过便忍住了。
封恒赶紧举起双手,就差赌咒发誓了。他道:“我不该忘了,娘子那么关心我的安危,能有一个对我贴心贴肺的妻子,我还不把她的心意时时放在心上,是我错了!”
封恒道歉这般认真,宋师竹心里还是一阵阵地憋气,忍不住又把头别过去看窗边。
其实昨夜战况那般激烈,顾不上说话什么的,也挺正常的,宋师竹想明白后就不气了,她真正的怒气点在别的人身上。
“你不想知道河道衙门给我发了什么奖赏吗?”见她水泼不进,封恒只好慢慢勾起她的好奇心,本来以为宋师竹还会继续给他脸色。
没想到她吃鱼饵倒是吃得痛快。
“说!”宋师竹立时道。气了一日,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为了不让封恒觉得她是能够轻易原谅的性子,她嘴里的一个“说”字简短又凌厉。事后宋师竹回想起这一段时,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冷若冰霜的御姐范。她当时脸上一定带着一种冰冷的愤怒,让人看一样就浑身发寒的那种。
要不封恒怎么会毫不犹豫就把下情说出来了。
封恒也确实感受到妻子的坚决了,他苦笑道:“衙门奖了我十亩地。你不是想要在府城置地吗,这便省了一件开销了。”
“另有十匹蜀锦十匹湖缎两套金头面,五百两银子,我今日已经全都领回来了。”
“河道衙门真有钱!”宋师竹不禁道。比起琼州府学真是阔气多了。
“是高总督帮我争取的。”封恒也没有隐瞒,见宋师竹不知道高总督是谁,还为她介绍一下,“高家送到家里的礼物,现在都在厢房里——”本来他打算昨夜跟宋师竹好好说的,没想到都没记起来。
宋师竹听他说起前半句,就又恨恨地瞪他一眼。
封恒看着她含怒带俏的表情,觉得这般耽搁下去不是事,想了想,便把手摸了过去,手劲带着几分强硬。
有道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宋师竹没想到封恒居然会使这种阴招。
她一开始措手不及,连连被攻占重要阵地,后来越打也就越势均力敌了。
宋师竹坐到镜子前,看着铜镜里现出一个鬓发散乱、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