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比安陷入了两难,如果他想要杀死这个女子,他就需要将之从这个荆棘的囚牢中释放出来,可如果他将之从这个牢笼里放出来,引起的不可知的后果,就很有可能令他难以将她杀死。
但这其实并不是一个难以决断的选择,法比安·雷克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在这最后一步中夺得他所想要的东西?他知道自己距离那个界限有些远,所以他弄出来这一系列的事,就是为了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成为——“神”!
他将目光转向了陆千秋。
陆千秋微微一笑,他的眼眸格外的明亮,那是一种几乎能将人所有都看穿的奇特的目光,就连那位女子也在他这样的眼神中凛然。她被这荆棘之冠禁锢在此处千余年,再被法比安用剑锋多次刺杀,依照她的身份,这些人在过去根本就是不值得她侧目的蝼蚁,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及陆千秋这一刻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异常令她心生波动。
法比安一时没有轻动。
女子终于得以喘息,她的姿态十分狼狈,比起之前见到法比安时要虚弱许多,她轻轻地对陆千秋说道:“你猜得没有错,我在当初确实是自己将自己囚禁在这里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那不是蛊惑,而是自身所带有的美妙音律,她慢慢说道:“你们也应当看到了这个地方的特殊,这里的环境与你们在地上所见,都决然不同……你们也是来得晚了,若是你们来得早上数月,恐怕还不能如此轻易见到我。”
陆千秋想起了“弯刀”先祖的遭遇,他的神情一动。
“如果你们能调查到那个幸运儿的话,你们就该知晓,在过去我沉睡的时日里,”女子语气有些飘忽:“这里被一个混乱的‘域’包围着,在那里,一切你们习以为常的认知都不再正确,常理与定律在其中都被粉碎,道德与规则都在其中被亵渎。牛羊不再被食,他们才是肉食者,骡马可以产子,人的交合不再被种族与血缘关系阻碍,鱼可以在天上飞,鸡可以在水下游。”
“高山倒立,大海散流,时间再不是线性,命运被掌握在一个小丑的手中,”女子用一种吟诵的声音描绘出一个无比混乱的世界:“死亡真就是一场睡眠,星星和月亮都在地上发光,你可以在地里种出钱币,但其下必须填满同类的尸骨。风凌凌如刀,雨簌簌似布,雪是棉被,霜是丝织,太阳会被月亮啃食,但在一百三十天的黑暗后,它又会从树上长出……”
她看向了法比安与陆千秋:“除非足够的幸运,否则我想象不出你们能从中逃出。”
“为什么……”法比安问。
“因为是失败的代价。”女子回答道。
“失败?”陆千秋看向她,他的眼中好似有一神秘的折射物,在其之下,女子也恍惚了刹那。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法比安也没有。她道:“是晋升‘真神’失败后的后果。”
“真神?!”法比安讶异。
“不错,”女子颔首道:“不是其他人猜测的与海怪交手后疗伤,是在晋升仪式中的堕落。为了阻止那种畸变,我不得不用‘荆棘之冠’将自己保持在一个‘恒定’的状态里,为了最大限度地维护不死,我将它的效用发挥到了极致,这使得它失去了它一贯的形态,也是你们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认出它的原因。”
“可现在,我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向着陆千秋温声呼唤道:“尤弥恩的子孙啊,你过来,请将我从这永恒的折磨中解脱出去吧!”
她没有再说馈赠的事,因为她已看出,她的这位血脉的后辈,是一位心存光亮、行正大事的义人,这样的人,有些事你不需祈求,他就会主动前来帮助,他不需要你的回报,是在历史中也少有的可贵之人。
“我拒绝。”陆千秋道。
女子停顿了一下,她疑惑道:“为何……难道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陆千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