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芝抬手枕住手臂, 望向了天花板。
“欠的……挺多吧。”
“不过那是上次的事了,这回应该算是,一不小心?”耿芝捏了下鼻子, “这几天喝得不多, 我也没想到会复发。”
林与鹤不甚赞同地看着他:“胰腺炎康复后本来就该谨慎饮酒。”
寒假回白溪镇过年的时候, 林与鹤还提醒过这件事。
“下回注意。”耿芝说,“对了, 我现在在线上办公,住院的事你就先别和别人提了, 免得影响工作进度。”
林与鹤沉默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 看得耿芝都有些莫名。
“怎么了?”
林与鹤问:“你说的别人,指的是方大哥吗?”
耿芝失笑:“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林与鹤并没有被他岔开话题,问:“你第一次病发也是因为他吗?你们发生了什么?”
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不是想打探你们的隐私, 之前也一直没有追问。”林与鹤说, “但我觉得有问题应该解决, 拖着不管只会越久越痛。”
可不是越久越痛吗。
耿芝想。
就像复发的病症一样, 表面无恙,内里有损,一次更重过一次地击垮身体的机制。
林与鹤见对方迟迟未语, 正想再开口, 却忽然听见耿芝说。
“我想过很多次,我们为什么会分手,有没有机会挽回。”
他的声音有些飘渺, 视线也还落在天花板上,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林与鹤却能听得出。
这句话究竟耗费了耿芝多少气力。
林与鹤知道——他也曾想过很久很久妈妈.的事, 所以他清楚。
如果答案是好的,就不必反复去想很多次。
耿芝终于开了口。
“我们之间, 一直有问题,”他的声音越来越哑,“是我没有察觉。”
当年方木森被强行塞到耿芝身边时,耿芝对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那时耿家的资产虽然无法和豪门相比,但在苍山地区已经算是数一数二。越是小城市,人情攀附越是紧密,耿芝从小见惯了花样百出的阿谀奉承,起初并未对这个清俊沉默的男孩投以多余的关注。
也只是因为林母的资助,才让耿芝记住了那张脸,偶尔会随手帮个忙,不让对方受太大的委屈。
事态的变化最初并没有确切的起因,耿芝后来无数次再回忆时其实也有些恍惚。他只记得那是个什么都生长得很旺.盛的热夏,知了没完没了地在外面疯叫着,天气热得仿佛空气都有些扭曲。教室里虽然开了两个空调一起降温,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依旧耀眼地让人头昏。
辅导机构对面是市里最大的商场,课间的时候,耿芝经常会和朋友们一起去商场里的DQ买冰淇淋。那是个两块钱的雪糕都会被大多数家庭嫌贵的年代,辅导机构的学生们却大都是DQ的常客。
耿芝他们有的时候回来得早,不踩着上课铃进门,就会看到冷气十足却空荡荡的教室,教室里永远都只有角落里的方木森一个人在低着头看书。
方木森最开始其实是真的跟不上,连课前活跃气氛时老师让大家说一下自己的爱好,他都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点“reading book”,在一众航模、骑术、乐高之类的回答中略显突兀。方木森年纪又小,也根本不适合着这种面对准留学生们开设的辅导,耿芝猜测他之前或许根本都没有接触过全英文教学。
可是他的进步实在太快了。
方木森总让耿芝想起山野里破土而出的笋竹,那么迅猛,那么青嫩。他的成长速度几乎令人心惊,刚来的时候老师看到他的作文还只是摇摇头就放下,没到一个月,方木森的作业就成了范文。
耿芝也不可避免地多注意到了这个男孩一点。夏天里,很多事物的生长速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