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缓步从走廊的阴影中走到牢房栏杆前,昏暗的灯光恰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笑看着老鼠,背着手,说:“你放心,我不杀你。”
老鼠握紧拳头,又怕又怒,道:“那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不是你一直在质问我为什么不回应你吗?我来了。”
“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老鼠执拗地盯着他,但依旧不敢从角落出来,“你压根就没想把乌鸦先生的位子让给我,你从头到尾都在戏弄我,你们都看不起我,对不对?”
K缓缓摇头,“没有谁看不起你,是你自己非要活得像个滑稽小丑,不是吗?莉莉丝明明已经帮你把油彩洗掉了,唐措和池焰那些人没有一个真正排斥你,是你自己又重新把那身油彩穿了回去。你有读心术,在这个永夜城里你最能分得清一个人是否表里如一,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是最透明的,但你却是最眼瞎的那个。”
话音落下,老鼠就像被戳中了肺管子,脸色迅速涨红,“我又没有主动去害他们!我没想过要害任何人!”
闻言,K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老鼠却读懂了他的心声,激动的情绪压过了恐惧,一下子往前爬了一步,背后却又像牵着条锁链,让他爬了一步又停住,“我哪一次不是被架在那高台上,我那么弱,谁都打不过,逃都逃不了。如果不是你们非要这样,我又怎么会变成一个滑稽小丑?你们把我逼成这样,最后又要笑我!”
“你弱?”K声音很轻,但语调高挑。
“我说错了吗?”老鼠咬牙切齿。
K笑了,“你说你弱,红榜第十。你确实没有很强力的杀招,可如果单打独斗,靳丞都不一定能杀得死你。你有读心术,有光明之轮,有‘同尘’这种化光绝技,在极乐之城你是明王,在永夜城你又当过乌鸦先生,你告诉我,你弱?你是在嘲讽谁?”
老鼠张嘴想辩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K没有说话,他用一种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老鼠,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老鼠又被这种目光刺到了,“你干什么!”
“是我的错。”K摇头,“我总是会不小心低估人类的顽强,有时又会过于高估你们。做乌鸦先生的人其实并不需要多聪明,可你——愚蠢至极。”
K一早就承认是自己眼瞎,选中了老鼠来做乌鸦先生,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眼瞎程度居然这么高。人类真是太奇妙了,无论看多少次,每次都有新发现。
“那你呢?你为什么拿一张假车票骗我!”老鼠已经快气疯了,用力甩出那张泛黄的皱巴巴的车票扔在地上。
“我没骗你。”K伸手,那车票便慢悠悠飞到了他的掌心。他将它舒展平整,仔细看着,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追忆,喃喃道:“这确实是属于乌鸦先生的车票,但你没能成为真正的乌鸦先生,当然没办法用。”
这张车票是属于K的东西,是永夜城创立之初,他从那片悬崖离开时神灵给他的。起初这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权限,后来K将这个唯一的权限具现化为车票,送给了老鼠。
K曾经也想过要回去看看,但可能是他始终没有办法放下心结,无数次仰望天空的结果,仍然是犹疑。
可他本不该这样,他是乌鸦先生,不该有像人类一样的感情。不该为了区区一个名字,就对神灵产生某种赌气似的“埋怨”。
阿无,这就是“一无所有”的意思。
羔羊无法压制内心的**,动了神灵的花,神灵为此震怒,将之打落悬崖。乌鸦作为唯一的监察者,享有极高的权利,神灵信任他,但亦给他降下警示:
不要去贪恋你不该拥有的。
神慈悲又冷漠,K敬慕着祂却又解不开心结,在日复一日的犹疑中,他逐渐开始明白当初的羔羊为何会犯那种错误。
七情六欲,是本能,是诞生之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