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眸底却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
黎殊看着他笑,便也不自知地勾起唇来。
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即便这几日下来,黎不辞已经比她高出许多。
他的生长速度似乎慢了下来,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飞速生长成耄耋之年的白鹤老童,容貌便定格在了十七、八岁的模样。
黎不辞安静地看着手中的花灯,忽明忽灭的烛火跃进他的眼眸,那细碎的光,映得他那只漆黑的瞳孔中也有了颜色。
黎殊趁着他挑花灯时,将蒸熟的月团揭了出来,盛在盘子里,提着酒坛放在了饭桌上。
条件有限,那月团做得粗糙,没有精美的花纹,没有油滑的酥皮,便是用白面团子包了些馅料,与其说是月团,倒不是说像蒸出来的大元宵。
她给黎不辞拿了一个月团,往碗里倒了小半碗的酒,干桂花被酒水浸透,沉浮在清透醇正的酒水里,飘出淡淡的酒香。
“只许抿两口,不可贪杯。”黎殊将酒碗推到了他面前。
黎不辞从未吃过月团,也没喝过酒,他俯下身,沿着酒碗的边沿轻嗅了两下。
他迟疑了一下,咬了一口月团,又捧着酒碗轻轻啜了一口。
只这一小口,黎不辞便被辛辣的女儿红呛住了,他胸腔微微起伏,低着头猛咳了一阵。
黎殊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这酒烈,喝慢一点。”她顿了顿:“别喝了,小孩子不能多喝。”
“……”黎不辞缓过劲儿,他慢慢抬起眸看向她,“不辞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他便拿起酒碗来,仰头一口闷了下去:“不辞可以喝酒。”
黎殊:“……”
吃月团和喝桂花酿本就是八月十五的习俗,那桂花酿甜滋滋,虽然是酒水,却跟甜味的糖水差不多,小孩子也可以适当喝上一两杯。
今日现场酿桂花酒是来不及了,她便凑着女儿红,扔了些桂花进去,但说到底这不是低醇适口的桂花酿,而是较为烈性的女儿红。
黎殊只给他倒了小半碗,见他一口喝完了,她便将酒坛子往回收了收:“不许喝了。”
她不让他喝了,黎不辞便乖乖咬着月团吃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这月团的滋味也变得怪了,甜糯中带着丝涩意。
往日他胃口总是很大,今日他只吃了五块月团便觉得饱了。
黎殊吃了一块月团,将酒碗里的酒水饮尽,大抵是心中藏久了郁意,她喝完那半碗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她是不怕醉酒的。
黎家儿女从小开始喝酒,酒量极好。
但她到了天山后,便很少喝酒了。她恪守着门规,成为人人艳羡、尊崇的剑修,得师祖重视,受门中弟子们的爱戴。
不管谁见到她,总能夸上两句——她出身修仙名门世家,乃是族中嫡女,不但容貌有倾城之姿,剑术亦是登峰造极,拜师于五岳六洲第一宗门内,天赋异禀,不过千百年已是大乘期的修为。
听起来,黎殊拥有这么多,她应该是个无所忧、无所虑,连睡觉都要笑醒的人生赢家。
但也只有黎殊自己清楚,她从一出生就背负着无数枷锁。
父母族人的期望,师门上下的榜样,她本拥有可以活成任何人的本钱,最后却只活成了别人眼中东衡黎家的嫡女,天山宗门被寄以厚望的剑修。
殊即是死。
黎殊的一生,注定要为黎明苍生而生,为黎明苍生而亡。
这才是她姓名的真正含义。
黎殊一碗接一碗喝着,却不知她父亲酿的女儿红中还添了些旁的东西——本就是准备了给黎殊和花危新婚之夜喝的,那酒中自然要添些精壮阳气的灵草了。
“师父。”她喝着喝着,听到黎不辞低低的嗓音,“你流血了。”
“……血?”黎殊怔了一下,感觉到鼻息间一凉,伸手抹了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