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然下了一阵雨, 春雨贵如油, 对于农人来说是好雨, 对凌渊而言也是如此。
一场雨,足以冲刷掉很多痕迹。
他仰起头,竹叶上的雨点汇聚成一颗大大的水珠, 打落在银质面具上, 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筋脉中一波又一波如万蚁啃咬的反噬终于渐渐平息, 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之气也得到控制, 他动了下手指,从地上站起来, 身影如鬼魅一般,突兀消失在竹林中。
位于主院的密室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人影, 凌渊对着镜子摘下面具,镜中的脸冷漠嗜血, 眼中带着杀戮之气,他缓缓勾起嘴角,那张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所有阴暗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却, 当他嘴边勾到一定弧度时,又成了那位温儒雅的鸣山庄庄主。
他便带着这样一副温和的神情, 慢慢把手里的面具捏成一团银粉, 身上的黑衣与玄色大氅也落了同样的下场, 黑衣里夹杂着一点粉色, 是刚才那个小厨娘用来包糕点的手帕。
想起先前竹林中发生的事, 凌渊轻轻摇了摇头。
那厨娘在庄里看见一个来历不名的人,却没有察觉危机,对于此,他尚且懒得去追究,厨娘就是厨娘,只需做好她的饭就成,除此以外,她蠢还是不蠢,机灵或者不机灵,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没有人指望她来守卫鸣山庄安危。
而庄里那群护卫,日子过得□□稳,养成了酒囊饭袋,明明发现异状,却轻易被个小厨娘三言两语糊弄打发,才是真正失职,连本职之事都做不好,要他们何用?
他周身的狂暴戾气得到压制,此时已没有大开杀戒的冲动,但对于那几个护卫,仍不能如此轻轻放过,既然他们做不好分内之事,那就去做能做的。
昨夜的雨,令树上的桃花掉了许多,花瓣粘在地上,比寻常树叶更不好清扫,姜芮去厨房途中,就见到不少扫洒小丫鬟苦恼的皱着眉头,但今日庄中,有人比她们更愁苦。
姜芮不需做早饭,去得比较晚,到厨房时,众人已经议论过一阵,见她来了,柳柳忙跑来与她分享。
“三姐姐,周护卫与钱护卫几人被庄主罚了。”
“不知是因为什么?”
“听说昨夜下雨,他们偷了懒,当值时躲起来喝酒赌钱,被抓个正着。今早庄主将他们一人打了二十大板,赶到田庄养马去了。听别的护卫说,那二十大板是实打实的,把他们几人的功夫都给废了,以后他们跟常人没什么不同,甚至体力还要弱些,再也做不了护卫了。”
“真可怜。”姜芮面上露出几分怜悯,她昨夜还在周护卫身上动了点手脚,让他三个月做不成男人,本想之后看看成果,眼下是看不成了。
柳柳深有同感,跟着道:“是啊,周护卫他们真可怜,我从来不知道,庄主原来有这么凶的时候。”
“你们小姑娘知道什么。”李妈忽然插了一句,“整天周护卫长,周护卫短,可知他早已娶妻成家?几年前,他家娘子还在月子中,听闻他在外头拈花惹草,被气得活活吐血,差点没命。也就你们这些年纪小的,来庄里时日短,不知他的本性,看他长得俊又有几分本事,一双眼就被迷惑了,日后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啊?”柳柳惊得捂住嘴,继而义愤填膺道:“他竟然是个坏蛋,活该挨打!”
这件事着实被庄中下人热议了几日,也让其余护卫们警醒许多,姜芮近日走夜路,时常遇见巡逻的护卫队,但不曾再遇上凌渊。
没两日,离开鸣山庄去访友的柳行风又来了,原本伺候他的小厮来厨房吩准备膳食。
“除了柳少侠,还有两位贵客,是他姑母家的小姐公子,顾小姐脾气尚且不错,顾小公子却不大好伺候,刚才嫌泡的茶不合心意,当面就把凝香姐姐给骂了一顿,你们可当心些。”那小厮提醒道。
李妈道了谢,往那小厮怀里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