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宜纳采、问名。伊世鸣和伊泽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在言明的陪同下敲开了苏家大门。
一担担礼物铺满了不大的院落, 活物有大雁、羔羊;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绸缎十数匹、裘衣数套、首饰亦是足足八套;还有果盒等各种杂物, 凡此种种, 不知几何。
饶是早有心里准备,柳氏还是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只是纳采而已,竟带了这许多的礼物!所幸有太夫人亲自坐镇,倒也没叫她失了礼数。
许是有相爷陪着, 苏大海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面上却很镇定, 腰杆挺得很直。苏立夏陪同在一旁, 言行举止,有礼有节,倒叫相爷有些意外。不过短短几月,竟然能被陈河教导至此,此子可教也。
后院闺房里,苏婉若笑问:“现在是何心情呀?”
苏静云捧着药方, 故作不解:“什么心情?”
苏婉若一把拿走她手里的药方:“我们十几年的姐妹,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苏静云面色微红,娇嗔:“好姐姐!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过, 何必来问我!”
苏婉若道:“那不一样呀,我跟一言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 太相熟了,便没了那份心境。你和殿下可不一样!”
苏静云问:“哪里不一样?”
“你与殿下是在上溪村相识相知,不用顾及身世背景,不用考虑门当户对,比我们纯粹得多。”
苏静云微微一愣,她与六皇子,一个是被掉包的农家女,一个是重伤不治的皇子,能在上溪村相遇,确实是意外的缘分。
“所以啊,你的心境自是与我不同的。”
苏静云回过神,笑道:“这话我要说与一言哥哥听,他怕是要伤心了。”
苏婉若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实在不想说,便也不强求,转而说起旁的。
白日里纳采问名,傍晚的药浴依旧要继续。
苏静云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往浴桶里倒药汁。
熬过最初的那番疼痛,六皇子平复下呼吸,睁开眼,看向苏静云,难得见她穿了件石榴红的襦袄,领子袖口嵌了雪白的狐狸毛,更衬得她唇红齿白,肤白如玉,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苏静云挽起衣袖,白细的手指在乌黑的药浴里摆动,想要试探下水温是否合适,却不料突然被抓住了手,她一愣,下意识抬眼,撞进了六皇子漆黑的眼眸里。
“公子!”
“嗯?”
苏静云不敢挣扎,扭头看向屏风外,见言明正背对着他们捣鼓药材,心下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问道:“怎么了?”
“今儿纳采。”
苏静云咬了咬唇,用牙缝间挤出一句话,声音细如蚊蝇:“然后呢?”
“烟花我不能陪你看了,先欠着。”
苏静云愣了愣,才轻声道:“您不必如此。”
“你不是喜欢看烟花?”
苏静云道:“那也不必次次都看。”
六皇子默了。
苏静云莫名觉得从对方那双眼里看出了一丝懊恼,她几乎下意识道:“其实,多看几次也可以,只是眼下天气寒冷,劳烦元宝他们为我奔波,我心有不安。”
六皇子捏了捏水里苏静云的手,拇指擦过手指根部,见原本带了指环的位置空空如也,问道:“戒指呢?”
“我怕被药弄污了,便先取下了。”
“污了我再送你。”
苏静云只得道:“我回去便戴上。”
六皇子这才满意了,又捏了捏,才放开手,靠着浴桶的边沿,闭目养神。
苏静云静静看着六皇子,一颗心好似也被这药浴泡过了似得,软软暖暖的,竟让她忘了计较自己被轻薄的事来。
言明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暗暗啧了两声,为了不让某人憋坏,他得尽快医好他才行。
药浴过后,六皇子精疲力尽,被搀扶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