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殷妙满头虚汗地醒来,坐在床上放空好几秒。
脑袋又沉又重,意识疲累得像跑完整整42公里的马拉松。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踏实, 半夜迷迷糊糊惊醒好几次, 总觉得身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裹挟着她在奔腾的命运洪流里逆流而上,而她身不由己, 只能被动迎合。
殷妙光着脚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阳台, 拉开窗帘望向外面朦胧的天色。
从冰箱里取出的牛奶冰凉地滑入喉管, 让她瞬间清醒, 也冻得心脏悸疼。
喝到一半,才觉出入口味道怪异,她低头查看生产日期, 这才发现,原来牛奶已经过期了。
胃里隐隐升起不舒服的感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 还是过期牛奶起效都那么快。
简直比传闻中的含笑半步颠还厉害。
殷妙苦中作乐地想。
她和路德维希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了。
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他在电话那头语调温柔地安慰,说他需要参加一场无法推脱的家族婚礼,要她再等等他, 等他回来后,他们就一起去华国。
明明只是普通的毕业旅行, 却被他说得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
殷妙含在嘴边那句“卡特琳娜邀请我去婚礼现场”终归没能说出来。
如果他问她, 你怎么会知道卡特琳娜呢?
她再回答“我知道, 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 然后他们两人都会沉默下来。
她和路德维希现在的处境, 就像两只被赶上薄冰的小鸭子,只能瑟瑟发抖地互相依偎取暖,但是只要别人轻轻一戳,湖面破裂,两人就都会掉进刺骨的冰洞里。
“嗯,我等你。”
最后她紧紧捏着电话,软软地应道。
殷妙回到房间里,翻出一套浅色的西服套裙。
还是她立志当翻译的时候,特意拉着路德维希去买的第一套正装。
换上这套庄重严谨的衣服后,她整个人像被箍进无形的笼子,连未施妆粉的脸颊都变得暗淡憔悴起来,殷妙盯着镜子里嘴角平平一条线的自己,伸出两根手指,试着慢慢往上提。
终于挤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
房门被咚咚敲响。
清醒冷峻的蔡允泽提着袋子出现在她面前:“起了?你朋友让我把这个顺路捎给你。”
是她之前向林锦书借的配饰:“谢谢学长。”
蔡允泽扫了眼她的装扮:“你要出门?”
“嗯,要去波茨坦参加婚礼。”殷妙轻声答道。
他盯着她的脸色仔细看了两秒,忽然开口:“我送你过去吧。”
殷妙连忙婉拒:“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德铁……”
蔡允泽态度强势:“不麻烦,开车送你更快,早去早回。”
波茨坦和平教堂,普鲁士亲王暨霍亨索伦家族首领的婚礼正在低调举行。
由于这场世纪婚礼对外开放,街道两边挤满了观望盛况的普通民众,无数的媒体端着长-枪短-炮翘首以待,到处可见王室专用的白马香车和黑鹰旗帜。
蔡允泽望向面前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殷妙:“你要参加的就是这场……王室婚礼?”
殷妙解开安全带,忙不迭地向他道谢:“嗯,学长谢谢你,我会自己回去的,你先忙你的事吧。”
蔡允泽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还是平淡地点头。
“好,我知道了。”
等殷妙的背影融入人海,蔡允泽毫不留恋地调转方向,准备回去。
远处教堂方向传来如潮的欢呼和掌声,他身形微顿,手指按着发动键挣扎好几秒,最后还是拔出钥匙,干脆利落地下车。
殷妙进到和平教堂,那些高鼻深目,举手投足间姿态高贵的人都会好奇地多看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