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太阳落了山。
天色慢慢黑透, 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在亘古不变的风声里, 破旧的绿皮火车渐渐地穿过了群山,穿过了一望无垠的田野,穿过了那绵延不绝的长河,不知疲倦地向东行驶着。
忽然咔嗒一声,车厢顶部的电灯亮了起来,灯管常年积灰,发出来的亮光很黯淡, 一闪一闪的。
纪晟抬头, 清澈的眼睛瞅着电灯,目光幽幽, 总觉得下一秒灰蒙蒙的电灯就要彻底报废退休了。
“这个灯是不是快要坏了?”他说。
贺明尧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无语道:“没有, 我上次坐这趟火车,它也是一直这么闪的,好着呢。”
“是吗?”纪晟怀疑。
黯淡忽闪的灯光照亮了被黑夜笼罩的车厢。
车厢内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乘客, 像是挤得快要爆炸了的沙丁鱼罐头。
纪晟头顶窗户大开,凉爽的风呼呼地吹着, 六月盛夏的气息像是此时此刻空气里的闷热,无处不在。
白天聊天唠嗑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打起了哈欠, 没多久,一个接一个靠着车厢壁,或是靠着周围的人, 纷纷陷入了梦乡。
车厢内前所未有的安静,震天的鼾声此消彼长,居然渐渐成了熟悉的背景噪音,偶有两三人压低了声音说着话。
火车仍在咣当咣当的摇晃着,一天下来,纪晟的脑袋仿佛被晃成了浆糊……无精打采地将额头抵着贺明尧的后背,欲睡不睡。
纪晟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哀怨的眼神盯着车厢顶部忽闪忽闪的灯管:“你说,那个灯是不是该坏了?”
贺明尧好笑道:“你老是惦记着这个灯干什么?”
纪小少爷这会烦躁地想发小脾气,没说话,脸上表情也不太高兴,又看了一圈挤在周围睡得七零八散的其他人,除了头顶的那个破灯,底下的也都是一堆讨厌的电灯泡。
他很想钻进贺鸣尧怀里睡,想拿出大红苹果哄着这只大狗子和他说悄悄话,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已经不能像之前在破窑洞里那般亲密了。
纪晟只能忍住了亲近贺鸣尧的想法,漂亮的眉宇皱着,默默瞅着男人的肩膀,葱白的手指在对方背后东戳戳西摸摸,硬邦邦的,全是他养出来的!
贺鸣尧任他捣蛋,低头拿着白色搪瓷缸,来回碾压黄油纸里面的一块绿豆糕,准备碾碎成粉给小狼崽当零食试试。
一整天下来,除了早上那碗温热的牛奶,窝在围巾里原地装死了一下午的小狼崽儿什么都没吃,就喜滋滋地抱着水果糖舔了几分钟,还没舔够糖,就被纪晟残忍地收了回去。
纪晟也不好凭空拿出来牛奶给它喂,温热的牛奶散发出来的香甜味太惹人注意了,他们不能冒险。
小狼崽被羊毛围巾包裹着,再加上前面有贺明尧挡着,让人很难注意到那里面有一只巴掌大的小团子。
小团子这会尾巴尖萎靡地低垂着,四只小爪子蜷缩在肚皮下,若是揭开了围巾一不留神看过去,还以为是一截黑乎乎的木头呢。
夜色渐深。
贺鸣尧瞧着前面睡得东倒西歪的几个男人,规律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显然都睡熟了。
他转过身,把手里碾碎了的绿豆糕点塞过去,晃了晃仍在装死的小狼崽儿:“吃不吃这个?”
小狼崽鼻子不自觉动了动,眼睛紧闭着,小爪子精准地压住了那张盛着糕点的黄油纸,埋头试探地舔了一口。
下一秒,整只狼乐颠颠地扑了上去,低垂的尾巴尖瞬间翘了起来,摇得越来越欢。
贺鸣尧视线停留在那个尖尖的小尾巴上半晌,眼角微抽,这是真把自己当狗崽子了?
纪晟憋住笑,摸了摸小狼崽的小脑袋,又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瞅着贺鸣尧。
贺鸣尧眉头又是一跳:“干什么?”
纪晟往旁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