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战,这无异于驱羊入狼群。
张钧抬头看青年斗笠下略显苍白的侧脸,有心说慈不掌兵,如果被袁军所袭掠,民夫纵不应战也难幸全。但话在哽在喉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敌众我寡,主公,不如暂退。”
退?
官渡鏖战,正是急需粮草之时,怎么退?
荀忻放缓行速,雨中走马回顾左右的亲随,乌鬓长睫,看不出喜怒,问众人,“能退否?”
“宁死不退!”
“愿为主公效死!”
策马喝了声“驾”,荀忻所骑的白马散开四蹄,踏过及膝深的草木,一骑绝尘往前奔去。
张钧暗叹一声,闭嘴跟上去,那边荀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昨日所得俘虏何在?带来见我。”
……
“荀君要见尔等!”
俘虏们抬起头,进帐的曹兵趾高气昂,沉甸甸盛着水的木桶被提到他们面前。当他们的视线还停留在桶里晃荡的水面时,又被劈头盖脸扔了一物。
是一截麻布。
一头雾水听着曹兵呵斥,限他们一刻钟沐浴擦洗,不要污了荀君的眼?
俘虏面面相觑,“大兄,曹军道路断绝,难道不怕失期死罪?”
令人费解,这群曹军像是不知道运粮失期的严重性,在这里耽搁了大半天,竟然一点不急。
那位曹军统率也让人纳闷,突然有闲情逸致要见他们几名俘虏?
他们的大兄俯身搓洗起布巾,从容盥洗。之前淋过一场雨,如今稍一擦拭,他面上污垢尽去,仿佛蒙尘宝剑焕然一新,即使胡须杂乱也让人眼前一亮。
“我等来意,必为其所知矣。”
这几人对“大兄”深信不疑,一听这话立刻慌张起来,这下身份暴露该怎么办?
“此营无大兄一合之敌,不如杀出重围?”
“不若直捣中军帅帐,擒那荀君为质!”
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错眼却看到“大兄”洗干净手脸,拭了水,把散乱的发髻重新束好。
这架势是要去见那荀君?
“大兄莫非……有意留曹营?”问这话的人有些迟疑,这两天没从大兄口中听到一句欣赏……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被唤作“大兄”的俘虏摇摇头,“百闻不如一见,既然相邀我何必拒。”他全然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
河谷官道上。
埋伏在道旁草丛中的弩手不约而同打起了哈欠,等了这么久不见曹军的影子,饶是雨地湿冷仍抵不过倦意,哈欠连天。
领兵多年,张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处境。
曹军必然是猜到了他们的埋伏,所以迟迟不启程。
“就近扎营。”下完撤埋伏的军令,张郃按捺住负面情绪,找到许攸来问策。
您不是稳操胜券?曹军不按套路出牌,龟缩不动,抵死不上钩,您给拿个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办?
“将军稍安勿躁,官渡正乏粮草,荀忻必不敢失期。此为北上必经之路,容不得他不走。”许攸仍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将军若实在心急,不妨遣斥候探一探曹军动静。”
他说的不无道理,张郃随即遣人前去探察,这一探果然发现了玄机。
“曹军入林伐木?”张郃皱起眉头,伐木是为了搭桥还是造船?
“伐木……”许攸沉吟着来回踱步,突然一拍手掌,喜上眉梢,“得之矣!”
“汛期河水湍急,不可直渡,小儿故弄玄虚必是为掩人耳目,两日之内,曹军必有动向。”
如果他所料不错,荀忻要么渡河要么绕道,左右在这一两日,只要他们严防死守,绝对能将这千乘粮车留在此处。
失期乃重罪,该忧心如焚的人并非他们。
曹营中。
“进。”
守在帐门外的亲兵将那名气度不凡的俘虏仔仔细细搜过身,听到主公的命令,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