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拍肩, 侥幸从箭雨中逃生的士卒一惊,回头转身,“将军?”
“中箭之人……是荀君?”和朱灵一同带兵前来掩护的路招问道。
“回将军, 方才箭雨, 荀君为流矢所伤。”士卒低下头。
叹口气, 路招拍拍他的肩膀,想起朱灵的那一番说法, 只觉惋惜, 没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朱灵倒很惊讶, 挑眉,“是荀元衡?”
军中同姓的将校文吏不少, 每人都有约定俗成的专属称呼。“荀君”一般指的是荀忻, “军师”指荀攸。
士卒对朱灵将军这一问感到莫名其妙, “正是。”
盾牌掩护之下, 众人逃离弩箭的攻击范围, 各自回营地。
朱灵的亲兵凑到将军身边, “将军大喜。”
“他命当如此, 与我何干?”朱灵冷笑一声,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将军, 不如趁此良机拔去眼中刺?”
“仆有乡人在军中为疡医,疏通一二,定能……”
趁他病,要他命?
亲兵话还没说完, 等来的是一句低斥, “自作聪明!”
“哼,岂不闻画蛇添足?曹公何等英明,能为汝辈宵小所欺?”朱灵神色狠厉, “荀忻未必熬得过此遭,再者说,我与此人并无深仇大恨,不须多此一举!”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亲兵赶忙诺诺称是,不敢再提。
只听他家将军沉吟,“若真死于此时,平白使竖子得盛名。”
这样想来朱灵还有些纠结,看不顺眼的人死了他当然开心,但假如荀忻真这么死了,好似还能得个英烈之名。
平时听同僚吹捧荀忻就让人厌烦,真死了那还得了……
营帐中。
背着药囊的军医匆匆赶来,钻进帐中,嚯,十几双眼睛,一整帐的人。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军医愣是没看出来受伤是谁,这些人虽然愁容满面,体魄个顶个的康健。
“明公?”军医不确定地望向坐在床沿的曹操。
曹操也发觉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不像话,“诸君且退,回营整军戒备,勿使敌有机可乘。”
将军们领命走了,营帐中顿时空旷下来,军医终于得以顺利走到床边,观察伤者的伤口。
“飞虻箭?”伤者右肩上赫然立着一支短箭,比寻常的木羽箭更短,箭杆铁制而纤细。
荀攸坐在床沿里侧,半扶半抱着荀忻侧倚在床头,闻言应道,“冀州所造弩箭。”
“能取否?”曹操眉头紧锁,问道。
军医用手丈量,露出的部分箭尾有近一尺长。
飞虻箭的形制本来也就一尺来长,可怖之处在于这一尺来长都属于箭镞。
照理来说弩机一发,中箭者必然被洞穿,也就伤重不治。
像眼前这种射入肩头不深的情况,显然是流矢。
即使是流矢,遇到飞虻箭情况也不容乐观。
“明公稍候。”军医没忙着应曹公,他取出药囊里的匕首,看架势是想割开伤处的衣料。
“且慢。”曹操突然叫住他,只听铮的一声,雪刃出鞘。
军医差点没被吓得滚下床去,兀自冷汗涔涔,摸不清是何情况,“明公……”这还没开始治,不至于当场砍了他吧?
“此刀锋利。”只见曹操很诚恳地托刀在手,递给他。
战战兢兢接过曹公的匕首,军医这时候才想起来去关注一眼伤者的脸。
受伤那位一声不吭,脸色苍白,额上鼻尖沁着汗珠,纵然如此也是令人见之难忘的美姿容。
这般年龄,这般样貌,不用想就是那位荀君。
曹公如此看重……军医心里绷紧了一根弦,拔箭这种事很大程度上听天由命。
拔箭很成功,伤者当场去世,这种情况很常见,虽然痛惜却也无法避免。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