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还没有息了这份心思,来了个先斩后奏……惊闻这一出,直把袁术气得神魂出窍,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处死此人。
下令处死舒邵后袁术仍气不过,要去亲自监斩。
刀戟横在颈侧,头戴进贤冠,一身吏袍的青年人面无惧色,他向着袁术叩头道,“邵固知必死,故意为之。”
袁术怒火未消,闻言又有复燃之势,什么叫“故意为之”?合着你上赶着找死,拼着命要和我作对?
舒邵抬头道,“宁以邵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
周围的士卒闻言,哀泣之声隐隐响起,众人为之动容。
北风萧瑟吹来,侵入袁术厚重的锦衣,寒意覆体。袁术坐在马上,俯视着刀戟加身的舒邵。
也许是北风太冷,吹散了他不可一世的骄豪,也许是这个年轻人眼神中透出的那份视死如归的坚定,让他回想起了当年雒阳城结交党人,谋诛阉竖的自己。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曾引以为傲的侠气义气逐渐被消磨干净?
骄横半生的袁公路心中一怔,他这半生过得太顺遂,年少时凭借家世平步青云,离开雒阳后继承袁氏在汝南的家业,不遗余力成为南阳太守,坐拥豫、扬二州。
乃至于他听闻“代汉者,当涂高也”的谶语,手中又持有传国玉玺,野心愈发不可抑制……
在众人注目下,袁术下马走到舒邵面前,亲自扶起他,唤舒邵的表字“仲应”。
这位僭号称帝之后没有改变自称,所谓的“仲家”皇帝,这一刻卸下骄横,“足下欲独享天下重名,不欲与吾共之?”
舒邵于是被赦免,经此一举袁术也挽回了一些人心,然而其败亡之势已经注定,无法逆转,部将多有叛逃,淮南局势江河日下。
而相隔不远的汝南,曹营之中,君臣齐聚帐内,此时也面临着难题。
曹军击溃袁术军,不仅收回袁术侵占的陈地,还尽收汝南之地。
战胜过后,曹营开始为难,要不要乘胜追击,一举歼灭袁术?
“明公
,袁术军粮难继,士卒冻馁,我当一鼓作气,渡过淮河,一役而擒逆袁。”军中的文吏建议道。
武将们坐在同一侧,听了这话直皱眉头,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你倒是知道袁术军粮难继,岂不知我军粮草也远输不易,颇耗钱粮。
曹操坐于主位,常人难以从他的神色判断出喜怒,他转头望向此次随军的三位谋臣。
郭嘉与曹操眼神对视,极为自觉起身拱手道,“袁术败亡乃旦夕之事,诸君可坐观其自溃,既然能不战而胜,何必妄加刀兵?”
发言的文吏刚想反驳,袁术若能苟延残喘必成大患,话到嘴边又想了想,袁术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断然没有复起的机会。这似乎,的确,是郭奉孝说的这么个理。
文吏默默垂下头闭了嘴。
“诛逆之功,唾手可得而不取,岂非可惜……”座中有人小声道。
曹操此时有些后悔,就不该带这几名文吏过来,图费口舌。
“非也。”郭嘉笑道,“司空大军至,袁术望风溃散,缩头缩尾逃回寿春,此岂非诛逆之功?”
荀忻用佩服的眼神望着郭嘉,这位哥避重就轻,转移话题的功力还是绝。
小声说话的那名文吏不敢就这个问题再杠,只好道,“我军若回师,他日袁术败亡,扬州恐为人乘虚而得。”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倒提到了点上,袁术部将孙策与袁术决裂,在会稽、吴郡一带颇有势力,前不久孙策向朝廷讨要将军名号,显然所图不小。
曹操等了数息,没等到郭嘉说话,目光扫过去,郭奉孝正在举杯浅饮,没有接话的意思。
最主动的谋臣懒得说话了,曹操望向另外的荀氏叔侄,这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的模样如出一辙。
这两人向来是不问就不说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