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房里候着,等老师醒了奉上热水服侍老师盥洗。
所幸顾伯梁没那么剥削他,他只需要每天来给老师问好,聆听教诲,顺便扫扫院子。
顾博士带着弟子走到院角高大的桑树前,此时桑树上绿叶盈果,已经或红或紫的桑葚结满枝头,还有青果紧紧挤在一起,隐于绿叶之中。
然而顾伯梁带他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看桑葚的,荀忻把视线移到树干上,不知是谁用楔子嵌入树干中,在其上挂了圆扁如盘状的箭靶子。
荀忻亲眼看着顾博士从桑树枝杈上取出弓箭和箭囊,一时无话。
没想到顾博士这么宅,却是宅在家自娱自乐吗?
还有先生你不是讲究得很,怎么弓箭就这么随意乱放?
却见顾博士走到离桑树约三十步远之处停下,把弓箭都递给他,“卿且一试。”
荀忻糊里糊涂地接过弓箭,挣扎道:“先生,弟子当真不会。”
顾博士笑得儒雅温和,“无碍。”
荀忻破罐子破摔,拈弓搭箭对准靶心便松手,只听“镫”的一声颤响,荀忻心中不禁升起希望,定睛一看。
那支箭箭尾微颤,稳稳扎在树干上。
荀忻:“……”
三十步的距离,他还脱靶了。
顾伯梁见此轻笑了一声,又掩饰般咳了咳,“初次射箭,此属正常,日后多加练习便好。”
荀忻点点头,好哦。
顾博士纠正了荀忻射箭的姿势和手法,他看
到荀忻拉弦的食指、中指、无名指,道:“指法有误。”
荀忻看着顾博士接过弓箭,持弓为他做示范,注意到顾伯梁拇指上带着一只玉扳指,他用扳指勾弦,继而食指、中指一同用力拉弦,弯弓如满月,松弦之时“嗖”一声破空之响,一箭直直没入靶心。
荀忻看着颤动不止的箭尾,恨不得要为他家先生鼓掌。
这箭法也太准了。
虽然三十步很近……
“先生箭法高明
!”不会吹彩虹屁的弟子不是好弟子。
顾博士微微一笑,“卿若勤练不辍,也能十发九中。”
少年拱手行礼,“弟子谨记。”
顾伯梁将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来,眼神落在玉面凸起的云纹上,“此物名为‘韘’[2],伴我多年,今日赠卿。”
荀忻有心说一句,此物贵重,他不能收,但又想起,“长者赐,不可辞”。
少年接过玉护指,谢道:“先生厚爱,弟子必当勤习勤练。”
春风温柔如拂情人面,吹拂得桑树青翠的叶子微微躲避,吹拂起这对师生的袍摆,衣袂飘飘,于是顾博士又整理了一遍袍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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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
日中之时,青年身着赤色官袍,头戴高山冠,腰间佩戴铜印黑绶,行走在巷道之中。
六百石的中朝官五日一休沐,明天是休沐日,因此荀彧今天下值后便可以回家。
走到自家院门前,荀彧伸手用指节扣了扣门。
片刻后便有人来应门,入眼是少年微微汗湿的脸颊,鬓发微湿,显得发色更加漆黑如墨,而面色如脂白皙。
最近脸颊瘦了一些的少年郎冲他一笑,喜道,“兄长回来了。”
青年眉眼温柔,迈步进了院中,注意到荀忻脚下的两个树桩,也笑道,“顾博士又命你学甚?”
荀忻低头,“先生嫌我臂力弱,写字无气力。”
他低声抱怨道,“我家百年来只有儒生、名士,哪出过力能扛鼎之人?”
“兄长先去休息,忻去举桩。”说完拎起两个还带着木屑的新鲜树桩,围着庭院走来走去。
荀彧笑了笑,依言进屋休息。
荀忻正生无可恋拎着树桩遍地走,没过多久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他扔掉手中树桩,树桩落地在泥地面上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