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带着宋院正从殿外进来,宋院正本来以为是给薛准诊脉,结果却被塞进了屋子里。
薛准自己站在外面。
梁安担心地看着他:“陛下不是起床以后就有些不舒服吗?现如今怎么样了?先叫宋院正给您诊断一下吧?”
一边说,他的目光忍不住就看向了屋内。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突然对这个家人子这么上心,昨晚他也在,但他却连陛下为什么哭了也不知道原因,如果是见景生情,那陛下每去一次都要哭一次才对,为什么偏偏是昨日?更何况那个时候姜肆也在。
两个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梁安有心探究,却又不敢。
薛准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梁安说得没错,从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喉咙就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觉得可能是昨天伤到了喉咙。
他的心思都系在了姜肆身上。
宋院正出来得很快:“她这是忧思过度、惊惧异常,近来天气反复,一时不察,邪风入体。”
他想了想,还是说:“这位姑娘的身体不算太好,似乎不久前才大病过一场,期间一直没有调养好,又多忧多思,若是长时间如此,恐怕年寿难永,现在病一场也好,正好借机调养,也能抒发胸中的郁气。”
薛准一个踉跄。
他重复:“多忧多思、惊惧异常、年寿难永?”
宋院正颔首:“是。”
薛准彻底沉默下来,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存在,竟然会叫姜肆怕成这个样子——他想问问她,你在怕什么呢?
可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害怕自己暴露,怕他把她认出来,怕他会杀她,或者……害她。
归根到底,她不信任他。
这才是症结。
薛准却并不怪她,他能知道她害怕的原因,也知道她不信任自己是有缘由的,他只是有些心疼。
说话的功夫,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薛准下意识地冲了进去。
视野里,姜肆裹在被子里,整个人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紧紧地闭着眼睛。
薛准再也没有之前的顾忌,把她从床上扶起来,正要说话,却看见姜肆张开嘴,眼泪刷得一下落了下来。
她在喊疼。
“呜呜……疼,疼!”她仍旧闭着眼睛,像是在做一场无意识的噩梦,“疼……疼!”
她毫无意识,却本能的,伸手拽着身上的被子,双手用力,脖子手背胸口,处处青筋暴起。
姜肆哭得撕心裂肺,却始终没有从梦中醒来,她大张着嘴,像是一条窒息的鱼。
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庞落到了薛准的双手上,几乎将他烫得整个人一哆嗦,可下一秒,他意识到姜肆在做什么梦以后,整个人便似被泼了冰水一般,彻骨冰凉。
她死的那一天他不在府里,他刚从未央宫出来,准备去给她挑生辰礼物。
姜肆其实是个很坦荡的人,想要什么便会说,可那天她忙着给薛檀收拾东西,在薛准出门的时候只是匆匆和他说了两句话。
可薛准一直记着,姜肆过几日要生辰。
他看了无数家首饰铺子,但总觉得都不适合姜肆,不是不好看,是他觉得应该会有更好的,所以找了很久。
后来他一直在想,如果他早些回去,是不是姜肆就不会死。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带着自己挑好的礼物回到了府里,然后看见了满地的血。
侍女说姜肆死得很痛苦,毒药无色无味,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薛准在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象那种痛苦,自虐一般去想姜肆死的时候有多么难受。
他总是很难体味。
然后现在,他感受到了。
姜肆挣扎的过程中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