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未熄,沈拂坐在床头,萧燃背对他,闭目躺在地铺上。
“你这人怎么喜怒无常?”
方才还聊的很好,转眼间就不再作声。
声音在殿内回荡,像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沈拂感受到凉意,重新将衣服穿好,刻字之事被搁浅在一旁。
昨晚宫中设宴,皇帝和净真大师秉烛夜谈,今日罢朝一天。
沈拂没有贪睡,外面宫人忙碌,很难睡得踏实。
空气湿润,泥土混合着花香,用完早膳沈拂和萧燃在宫中漫步,继续请教关于交心一事。
萧燃被缠的心累,回了四个字‘以诚待之。’
沈拂蹙眉,良久道:“我还是觉得刻字为好,不表现出来,如何能看到诚意?”
萧燃叹道:“日久见人心。”
沈拂望天。
容不得他清静多久,本要去湖边喂喂鱼陶冶情操,却和亭中人不期而遇。
净真大师和刘尚书正在亭中对弈,沈拂来不及去想刘尚书为何出现在宫里,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萧燃正好好走着,突然感觉沈拂速度越来越慢,再一看,这人身体面向前方,脚步却在后移,看似前进,实则后退。
沈拂想的挺周到,若是直接转头就走,被亭中二人发现,说不定以为是在心虚,于是采用折中的法子。
“九皇子殿下!”就在沈拂差一步可以功成身退时,刘尚书落子后一个抬眼看见了他。
沈拂眸光微动,随即笑容爽朗快步迈去,“这可真是巧了。”
他的动作表情神态无一不精准,笑容丝毫不勉强,完全发自内心。
刘尚书感受这份热情,高看了沈拂一眼,觉得九皇子待人接物十分坦诚。
两人行礼,沈拂亲自虚扶了一把,萧燃目光游移,生怕再看下去晚饭都没胃口。
沈拂才不管他如何想,仍旧维持这虚伪的热情,“既然二位在下棋,本王就不打扰了。”
“棋局不重要,”刘尚书亲手收起棋子:“刚好我有点事想请教殿下。”
沈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随即坐下来:“可是在纠结那个故事?”
刘尚书颔首。
沈拂笑了笑,视线望向净真大师,“不知大师如何作想?”
净真大师稍作沉吟,道:“贫僧拙见,农夫定肯定不是佛祖所选之人,万物皆有灵,花再美,折去后便失了生机。”
沈拂点头,“不错。”
净真大师:“可那鱼和猴子生命都在,渔夫和屠夫如何分出高下?”
闻言沈拂先是轻笑一声,整个人的气质好似发生了变化,将茶杯里的水倒在石桌上一些,以指代笔,留下一串字迹。
这些小字形状奇特,和汉字截然不同,沈拂写得很认真,就算看不懂的人也能感觉到这字写得很美观。
净真大师目中精光一闪,“梵文。”
“众生皆苦,佛却只渡有缘人,何为缘?”
净真大师:“力强为因,力弱为缘。”
“是这个理,”沈拂浅叹:“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渡不善之人。”
两人谈论的头头是道,萧燃却是暗暗皱起眉头,沈拂自从学习《飞鸟曲》后,对韵律有独特的感悟,说话时会提起几分内劲,十分注重节奏,要是稍不留神,就容易心神失守。
打了个比方,沈拂现在随便接近一个上京赶考的秀才,三言两语,很有可能就将人忽悠去出家。
想到某天晚上他有可能趁自己熟睡时梦游手执剃刀,口传佛法,萧燃就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沈拂不知萧燃心中所想,和净真大师相谈甚欢,偶尔刘尚书也会插入两人间的对话,话题已经被彻底带偏,从一开始的‘缘’谈论到众生的‘苦’,几人俱是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萧燃站在一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异类。
估摸着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