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常富平日里笃信和气生财, 轻易不与人结怨,他虽说是个不太见得光的行商, 却跟不少小丹堂和散修丹师的关系不错。
如今,平日里见都难见一面的三大丹堂里的管事齐聚在他家门前, 彼此和和气气,让他胆战心惊。
偏就在这时, 一个女人在他们身后细声细气地说:
“各位道友且让让, 小女子不敢耽误诸位生意,可实在有一笔急债要与这方常富讨上一讨。”
看见那自称讨债的荆姐道友,方常富瞪大了眼睛。
宋丸子娇娇弱弱地挤到方常富的眼前,咬了咬嘴唇才说:“方常富, 我和我弟弟救了你一命, 你答应的两块云香根呢?快给我!”
“荆道友。”方常富还记得当日自己将云香根亲手奉上, 这荆家姐弟都不肯收,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听见来人说起了云香根, 立刻有个丹堂的管事扭头看着她:“这位道友,方家的云香根怎么竟成了你的?”
“我和我弟弟在飞舟上救了这方常富一命,他约我今日来拿,不成想我刚走进这条街就听说他已经把七根云香根都卖了?那怎么成?可有我和弟弟一人一根呢!我、我弟弟得罪了卢家的大少爷,我已经答应了卢家拿这两块云香根来赔礼。”
东挤西压走进来的时候,宋丸子已经看清了这几家丹堂人衣服上绣的字, 赵、钱、孙……没有卢家。想想也是,卢家丹堂排场那么大,大少爷天天在城门上站着洒丹药玩儿, 他们家的人估计也干不出堵在一个小户门口强逼买卖的事儿。那卢家十九少在临照城的一声“断丹”,总还是比这些人多那么一点点的气派的。
听见了“卢家”二字,那三家人果然一愣,这些管事大多也是练气后期修为,能看出眼前这女子虽然举止娇弱,可行动间也有点像体修,不由得想起了前两日在城墙上卢家大少爷被困、落月宗外门管事家的李公子被人痛殴一顿的消息。
思来想去,这事便有了几分真。
“不知这位道友该如何称呼?”
宋丸子有些羞怯:“我弟弟叫荆哥,是长生久弟子,我叫荆姐,是荆哥的姐姐。”
“荆道友。”
“不敢,您称呼我荆姐就好。”
问话的那位丹堂管事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
“唉,也幸亏我弟弟是长生久弟子,不然这事又岂是区区一点灵材能交代过去的……”可恨手上没有手帕去佯装擦眼泪,宋丸子做娇娘捧心状语气凄凉地接着说道,“方常富,你若是卖了云香根便是害了我弟弟!我定与你没完!”
又是卢家,又是长生久……方常富就算再笨,到了这时也觉得宋丸子是在帮他了。
“不不不,荆道友,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早就选了品相最好的两根,只等你来拿呢。”
眨眼间,原本的七块云香根就少了两个,那几家管事自然不让,可是这女体修自称是要给卢家的,那卢家在这流月城里何等势大,且不说这女修的话是真是假,他们在这里要是敢说一句:“这云香根不能给卢家给我。”怕是他们整个丹堂都要在流月城中呆不下去了。
况且卢家与长生久……卢家身后可是落月宗的长老,落月宗与长生久之间的纷纷扰扰在这流月城里也是能传出一百八十个章回的,这其中万一有什么不与外人道之处,他们掺和进去了,不是老寿星上吊么?
那这剩下的五块云香根又该怎么分呢?
赵家说:“我家原本定下是三块,不如……”
钱家说:“我家的两块是决不能少的。”
孙家说:“我本是让着赵管事才只要两块,又怎能再少一块?”
那边,宋丸子已经扶着墙进了方家的店门,看着方常富关上大门,她手掌在墙上一拍,便布下了一个让别人听不到屋内声响的阵法,然后,软着腿坐在了方常富店里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