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呼呼的吹, 鹅毛般的雪幕都被大风刮歪了, 倾斜着洒落在大地上任何存在的事物上。
北方的树落叶总是很快, 有时候头天还看见树叶尚且带着一半儿的绿坚韧地支棱在树干枝桠上, 结果一晚上的风刮下来, 第二天早上树木就似被恶汉强剥了衣裳的小媳妇。
树林里的树一旦集体变得光秃秃, 再茂密的树林也会显得空旷。
而空旷的树林雪地上,此时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不动,小的那个也不动,两人默默矗立在雪地里,头上肩膀上很快就沾了一层雪。
青梅又是帽子又是新棉衣又是围脖鹿皮靴,再加上她体制耐寒耐冻,自然不觉得如何。
可小孩儿却穿一件破了好几个大洞露出里面黑棉芯的薄棉袄, 既没围脖也没帽子手套,脚上还穿着夏天穿的用乌拉草编的破草鞋。
短了一截的棉裤露出整个脚踝骨, 此时从脚踝骨往下, 连同脚趾头,都已经被冻得红肿泛紫了。
青梅不动, 小孩儿也不敢动,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啥, 反正就硬撑着站那儿。
可身体跟意志力, 有时候真不能达到同步, 小孩儿能咬着牙硬撑, 身体却在一阵大风中克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终于, 一个喷嚏打出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青梅动了动脚掌,往兔子尸体那里迈出半步又停下。
垂下眼皮子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兔子旁边被小孩儿扯开的绳套,青梅再次抬步上前。
小孩儿如梦初醒般,连忙往后腿,怕青梅打他。
毕竟这是对方套的兔子,自己趁着对方不在,就偷偷取了人家陷阱里的猎物,这是不对的。
到了近前,青梅弯腰,在小孩儿努力按捺渴望失望的小眼神中转手捡起了扔在旁边的麻绳。
其实套兔子,用自制的草绳也可以,但青梅喜欢多次反复使用的工具。
大概从末世过来的人,都会染上拾荒以及舍不得丢弃旧物的毛病,青梅用过的东西就总舍不得丢。
与其以后身边堆太多无用的东西,还不如一开始就用寿命长一些的工具。
捡了草绳,看了看这怎么看怎么惨的小孩儿,青梅眉头皱得更紧了,吓得小孩儿浑身僵硬地屏息瞪眼看着她,大气不敢喘。
半晌,青梅不情不愿地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火柴,伸手递出去的动作做到一半时又缩了回去。
等到从里面倒出一半火柴,青梅这才把盒子递过去。
小孩傻愣愣地伸出紫萝卜似的双手捧着接了,还想看这个人要干什么,却发现青梅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拖着两捆柴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似潇洒实则心痛的青梅努力回想着小孩儿凄惨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怜悯心别呲溜一下就被风吹灭了。
而小孩儿则是站在原地傻傻看着远去的这个陌生人,眼珠子都像被冻住转不动了。
走远了,又去别的几处顺利收获四只肥肥的兔子,青梅心情这才重新好起来。
再想到刚才让出去的半盒火柴跟一只兔子,心痛感好像也没那么浓郁了。
青梅拍了拍胸口,对着被她一巴掌拍晕的四只兔子抿唇笑了笑,憧憬起赵三明上上上上次说过的爆炒兔丁。
至于小孩儿,在青梅眼中,不过是外出途中偶然遇见的小生命。
这个小生命在她离开后会不会湮灭这又与她有多大关系
这个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失,也有生命在出现。
无论是小孩儿还是她自己,都与所有生命没有什么不同。
中午,在压榨了一番赵三明后,青梅如愿吃到了麻辣爆兔丁,配菜是土豆片、蘑菇还有木耳。
赵三明尝了尝味儿,又看了看青梅满意的神色,终于长舒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脸上露出个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