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林然然心里一直惦记着顾家,可毕竟过了三年,她居然有种近乡情怯的心情,不敢就这么贸贸然上门去。
林然然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一栋尖顶洋楼道:“你看,我就住在那边的招待所,有个大花园的。”
顾裴远绷着俊脸,凤眼转开不看林然然。这是明晃晃地在脸上写着:”本少爷生气了。“
林然然道:”我这几天真的很忙的,等我忙完了再……”
“再住到我家?”顾裴远要求道。
那时候我都要回家了。林然然胡乱点点头:“嗯嗯。”
顾裴远这才缓和脸色,语调隐隐上扬道:“飞白酒店,我认得路,走。”
路上雨势有变大的趋势,顾裴远在路边拦了一辆人力车,扶着林然然上去,却等不到第二辆。
那车夫用毛巾擦了把脸,道:“先生,这时候拦不到车啦。多给两毛,我费点力气把你们都送去。”
顾裴远迟疑了一下。
林然然把几个不能沾水的包裹抱在膝盖上,挪开位置,探头冲顾裴远道:“你上来。雨太大了,会感冒的。”
说着,林然然还冲顾裴远伸出手去。
顾裴远眼神灼灼,握住那只白皙纤细的手,长腿一抬上车,坐在林然然身侧,冲车夫道:“去霞飞路。”
“好!”车夫卖力地跑起来。
一上车,雨势就忽然大了起来。雨滴炒豆子一样打在油布车篷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好像全世界都微缩在这个小小的车子里。
林然然这下才发觉顾裴远为什么要迟疑。车子本来就狭窄,坐林然然一个还宽敞,顾裴远这一米八几的身板一坐进来,车子都快被挤得散架了。
两人折腾了一会儿,顾裴远靠后坐,林然然靠前坐,这才解决难题。可两人仍然紧紧挤在一起。车子每摇晃一下,两人都要撞上。
隔着厚厚的衣物,林然然也能感受到顾裴远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而且顾裴远身上的外套沾了水,带着清清冷冷的水汽,一直萦绕在林然然的鼻尖。
顾裴远的头发也被雨淋湿了,水珠顺着利落的脸部轮廓往下淌。路灯亮起,深深浅浅地给顾裴远的侧脸打上阴影,漂亮得令人惊心。
林然然转头,默默地往前挪了挪,怕自己再多看两眼就会露出傻相,又要被顾裴远取笑。她悄悄往前挪了一点,又挪一点,然后……
林然然被往后扯了回去,堪堪跟顾裴远膝盖碰膝盖地贴在一起。
这车子的挡板很低,林然然这样坐着其实很危险,车子一个颠簸就可能把她甩飞出去。她没坐过这车,还浑然不觉地探着身体往外看。
顾裴远一只手仿若不经意地搭在林然然这一侧的挡板上,把她圈了起来。好在他规矩,没有碰到林然然。
林然然指着路边出现的各种建筑询问顾裴远:“那红红的店面,是不是红房子餐厅?”
“不是。红房子的店面很大,建筑精美,我下次带你去。”
“那间!那间是凯司令啊!”林然然惊喜道:“你吃过他们家的栗子蛋糕吗?”
“嗯,元元很喜欢。”
“看那座楼,是远东第一高楼,国际饭店。”顾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在林然然背后出声指点。他说话的时候带动胸腔震动,嗓音又低又好听,震得林然然头皮一麻。
“哦……”林然然手指揉着怀里的布料包裹,假装没发现,听顾裴远用那把低音炮讲国际饭店的来历和故事。
国际饭店总共二十四层,是当时亚洲的最高建筑,仰起脖子也看不到顶。有一个笑话:一个乡下来的干部被带到国际饭店楼下参观,一抬头把帽子掉了露出秃头来。
上海人打赌开玩笑时常常说:“我输了就请你上二十四楼”吃饭。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国际饭店在解放前只招待外宾和身份尊贵的特权阶级,里头菜金昂贵,不是寻常人能消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