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秋时分,枯叶萧萧而下,寺院幽幽,沁出缕缕檀香。
卫影静静站在庭院中,看着满院败景,面无表情。
灵纨宫中无甚生机,杀戮与血腥倒是常见,他也养成了一颗木然的心。
鲜少喜,鲜少悲。
昨夜那杯合卺酒,他喝完走出屋内时,才察觉到异常。
花晓的蔻丹中,常年藏有毒药,而昨日空落落的。
闯回屋中,只看见趴在铜镜前的红影,口中是流出的一片片刺目血迹。
他鲜少忤逆她,护李轻漓是第一次,只因……他有必护的理由。
“吱”的一声,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声细微的铃铛声响传来。
卫影回首,正看见那穿着薄纱红裙的女子赤脚走了出来,一步一步靠近着他,玲珑的身姿、如雪的肌肤,还有那双晶亮的媚眼,尽是风情。
独独那被毒药侵袭的半张脸,触目惊心。
卫影垂眸,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极美的,却也知道,她是他的主人:“宫主。”
“嗯,”花晓随意应了一声,走到卫影跟前好生打量了一眼,摇摇头叹道:“生的这般俊美,我都不舍同你谈条件了。”
卫影仍旧木然立在原处,未曾回应。
花晓却朝他面前凑近了些,近到卫影能轻易嗅到她身上的馨香方才停下,而后轻挑眉心,将整张脸呈现在卫影跟前,柔声问道:“我好看吗,灵奴?”
卫影一愣,这是自她给他赐名来,第一次唤他“灵奴”。
灵纨宫的规矩,灵奴永远不可忤逆主人。
最终,他垂眸:“宫主很好看。”
花晓低笑一声,后退半步:“嘴也这般甜,可惜……”说到此,她声音微沉,“你走吧。”
卫影一顿:“宫主?”
“灵纨宫都没了,我还留你作甚?”花晓笑了笑,说完便要走进禅房。
这最后一个世界,九微是最后一个目标,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卫影看着女子的背影,如一团火,在深秋的败景中燃烧:“属下愿任宫主责罚。”
是他违背承诺在先,哪怕如今要他自殒,他亦无怨言。
花晓脚步未停,铃铛声阵阵:“我身边不留叛徒。”话落,人已行至禅房门口。
卫影沉静片刻:“李姑娘十年前,曾于万樟林救过我,而今恩情已还……”
花晓本推开禅房门的手一顿:“那你可曾倾心于她?”
“……”卫影静默下来,未曾否认。
花晓笑了笑,已推开禅房门走了进去,下刻却又想到什么,侧眸看着院中的高大人影,声音微扬,尾音带着几丝娇媚:“你说,十年前李姑娘在万樟林救过你?”
“是。”
花晓似笑非笑望他一眼,这一次再未多言,径自关上了房门。
……
禅房中,只有一八仙桌,两条板凳,一张床榻,门口处一个供人歇脚的软榻。
八仙桌上,放着一壶高茉茶,九微正闭眸沉思,一袭僧袍,手中拨着一串佛珠,宝相庄严,眉目清华无两。
听见动静,他也只微微睁眸。
花晓眯眼,懒懒一笑,却又想到什么,起身坐在他身边,红裙缠着他的僧袍,声音婉转:“小师傅,我仍有些不舒服。”
九微容色如常,不喜不恼:“施主已无大碍。”说到此,他眉目低敛。
卫影说她服了毒,可她脉象平滑,丝毫不像中毒之人。而她丹田中亦空落落的,不可能以内力压制毒性。
佛说众生平等,然她“妖女”的名号在外,为着江湖太平,他也不得不防。
“可我这心口却总闷闷的,小师傅,”花晓抓着他的手,便要朝自己胸口放,“你再好好瞧瞧……”
话没说完,九微已经将手抽了回去,目光清浅望着她。
她的手很冰。
花晓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