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看乔琏的喜欢,和他写信也觉得这个人性格完全就是自己最欣赏的那种。几重因素叠加,送出一些法帖又算什么!
但是现在对方将法帖退回来了,这就让沈钰沉思了起来。
这里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人要是喜欢另一个人,那真是对方做什么都觉得很好。对方如果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免不了觉得对方热情开朗古道热肠。对方如果是个孤僻冷傲的人,心里也会替对方解释为不落流俗潇洒自在。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现在乔琏把沈钰寄过去的法帖退了回来,还还了一些自己做的书签,示意以后就送这种普通的礼物就可以了。对于沈家六爷来说...嗯,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那个人好清纯好不做作啊’!这样的。
这么说或许非常俗气,但现实就是沈六爷心里觉得乔琏更加可敬可佩了。
他也是打听过的,写本子的人赚钱,那也要看和什么人相比,和真正的巨商大贾相比,那当然是九牛一毛。像乔琏这种,虽然已经很有名声了,是这一两年里风头最盛的新人,但是赚的钱也就是那些,可能还不如他那些法帖值钱。
比自己身家还要丰厚的银钱放在自己眼前,最后却轻轻松松拒绝了!虽然这是一个一切向钱看的世界,但是人们似乎始终敬佩着这种不为金钱所动的人——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是一个已经逐渐被钱腐蚀的社会,所以沈钰这样钱太多的人越会敬佩不为金钱所动的人。
之前对乔琏的喜欢更多是一个读者对作者的喜欢,也有一部分是对有才者自然而然的欣赏。那么现在,这些欣赏喜欢里又多了新的内容,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人格上天然的敬佩。
看起来这还比不得另外两种狂热,但是就是这种看起来很平常,如同白开水一样的欣赏与喜欢,才会更加强韧——追过星的人都知道,对爱豆的喜欢最狂热,但是很难超过几年。对表演艺术家们的喜爱没有那么狂热,但是往往能细水长流,坚持几十年。
而对生活中某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尊敬,这就更加平淡如水了。可是就是这种感情,能让人一直记得。
“这样一想,倒是我唐突庸俗了。”沈钰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给一个这样高尚的人送去贵重的礼物,其实是很不尊重的!
这话乍一听很奇怪,所谓‘礼多人不怪’,礼物送的厚一点难道不好吗?但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知道了。如果两个人的交情不到那个份上,又或者平常两人的人情往来都是几百上千左右,忽然有一天送个几万的。
正常情况下,反而会让收礼的人为难。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沈钰开始在书案前研墨,伺候笔墨的小厮想要过来帮忙也被他制止了。‘乔琏先生’的书签是自己亲手做的,轮到他了,他首先就觉得自己应该做到一样的心意。
研墨、铺纸、蘸笔、下笔。
一叠上等宣纸上面墨迹淋漓,全都是沈钰自己临摹的法帖。总的来说他的书法是潇洒清丽那一类,和连翘信件中的笔迹路子是很接近的。再专门写一些清丽雅正类型的字帖,刻意模仿,出来的字帖给乔琏寄过去做字帖倒是正好。
没错,这就是沈钰的想法了,用自己的字给对方做字帖。
虽然沈钰的书法算不上什么大家,但至少没有辜负了他大家子弟的名头。他们这样的子弟,如果无心科举,连上学都可以惫懒一些,唯独书法不能轻易放松。要知道平常往来,显露字迹的场合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一笔字太差,出去交际也会惹人议论!
所以他的字作为现阶段‘乔琏先生’的字帖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连翘在两三天后接到了来自苏州沈金玉的新包裹,这一次总算没有了贵的吓死人的古董,有的是对方送来的新字帖——自己写的。
看着漂亮的字帖,连翘一边感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一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