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之后,竟然还引起了一片赞同附和!
戎马一生的大将军同样老泪纵横:“臣不负陛下所托,打得周边小国落花流水,我大宣边境再无人敢犯,臣也可以安心随着陛下去了……”
最有乃夫风范、威名远扬的大将军之子,年仅十六便在战场扬名的小将军在一旁不屑地撇了撇嘴:“父亲您年纪这么大了还想争宠,人贵有自知之明,陛下定是更愿意看见我这样的同龄人!”
楚深和:“???”
他闭了闭眼,并不,朕谁也不想看见。
而最是恪守礼节的礼部尚书还在一旁嘟囔着:“都怪陛下不愿成亲立后纳妃,现下到了地府连个快活都寻不得。陛下定是打着主意还要老臣这一大把年纪侍候在侧,老臣一片忠心可鉴日月,自然是要满足了陛下的心愿的……”
楚深和的面色一黑,他什么时候想着寻快活?
还要都到了知命之年的礼部尚书服侍?
礼部尚书在他生前一板一眼,最爱把天子之姿、礼仪教化挂在口上,结果待他死后第一个跳出来要毁坏他名声的居然也是这“老匹夫”!
随着几位巨头这般忠心赤胆的表露“心声”,也甭管个人真实想法如何,愿不愿意。
一传十,十传百。
跪了一地的满朝文武齐齐开始表明心迹,都在哭着要随着宣武帝一同去地府,以表自己忠君护主之心。
不必,真的不必。
仿佛即将接受一整个宣朝百官去地府的宣武帝-楚深和:“……”
他眉眼微动,看着褪去大红官服此时都着了素白的“众爱卿”,第一次由心体会到,为何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里头,都觉得穿着一身白——晦气。
他忆起从前朝堂上满目赤红、群臣唇枪舌战的场景,便是年纪最大的礼部尚书骂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甚至气急了还拿着笏板,摇摇晃晃地要干架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的官帽给打落在地。
这般想着,飘在半空仍身着龙袍,比之临死前病痛缠身后面颊消瘦、眼圈青乌,仿佛重回颜值巅峰的青年天子嘴角的笑意不由深了些许。
这些大臣从前在朝堂上便爱争个输赢,却没想到,连作秀要陪着他殉死都得争个先后。
有这功夫,倒不如去下任天子面前表现表现。
毕竟,就算如今身为鬼魂的他-前任天子当真看见了,也没法金口玉言再落下奖赏,给他们加官进爵。
但看见一群群臣嘴里说着荒谬的胡话,却眼圈哭得红肿。
飘在半空的青年天子静静看了半晌,到底,叹了口气。
楚深和从未想过自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在死后以鬼魂之姿飘在自己的棺椁之上,从热河行宫至盛京。
看见一路的沿途百姓向上苍祷告,希望他这个为宣朝带来和平、温饱的皇帝死后能得极乐,下辈子还做他们的皇帝。
并未开化的百姓并不知明君是何含义,却也懵懵懂懂地跟着官员赞他功绩。
看见平日最是规矩收礼、严肃得干的百官哭得形象全无,说着要随他同下地府的鬼话。
若是成真,或许他原本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点赞誉的名声都该变成了不仁暴君吧?
生前未想身后事。
但,任何一个人,这般具象地感知到自己的价值,也该觉得荣幸的。
也该,会觉得被哭得头痛难忍、恨不得早日投胎了去。
被迫在金銮殿,足足听了七日群臣哭着喊着要随他一同下了地府的楚深和,终于迎来他下葬前的最后一道程序——听自己的死后讣告。
这份由他在位十三年选拔而出的四位状元、三位翰林学士携六部尚书,乃至其他有的没的的官员建议之下,宣朝惯例百余字的讣告,竟被加至三千余字。
一时之间,楚深和甚至都怀疑这些在他生前最重规矩礼数的官员莫不是被什么野鬼占了身子?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