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别人所谓的大义情怀究竟为何,但就儿臣个人而言,若我豁出命去在战场上拼杀,最后回头却发现我护住了整个天下却不曾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家小,心中只会觉得义愤难平,所做的一切值也变得不值了。父皇,人人都有私利之心,若是不相干的无辜之人有失,儿臣会觉得遗憾,可若是身边至亲至爱之人有失,我会觉得痛苦。那些慷慨激昂之语,人人都可以说,可是儿臣……不想自欺欺人和违心的骗自己。”
这是实话也是他的真心话,人生苦短,他已经尝过一次痛失挚爱的惨烈,再也受不住第二次,所以这辈子,黎浔希望他能两全,他在循着她的心仪努力,可若是实在做不到……
就宁肯做一个自私冷酷之人,心上,也唯有他的阿浔最重要。
皇帝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他似乎从来就不熟悉也不曾了解的过的儿子。
他没爱过他,所以即便是亲父子,此时面对面的相处也会觉得很陌生。
而这也是第一次,他们父子之间一次说了这么多的私房话话。
虽然——
也许也称不上是推心置腹。
他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斥责也没有动,反而意味不明的笑了。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朕甚至以为你是以退为进,故意说这些场面话来忽悠着朕对你放松戒心的。”他说,手撑着桌案站起来,款步朝姬珩走过来。
姬珩稳稳地站着不动。
他从他身边错过。
就在姬珩以为他是要离去,并且要躬身行礼相送的时候,他却又在他身侧顿住了脚步,手掌压在他的肩头,转头在他耳边语气依旧是闲适散漫的道:“你知道你那个媳妇儿当初是怎么说服朕应允了你们的婚事吗?”
姬珩的心头一凛,猛然转头。
皇帝的手掌落在他肩上,没用什么力气,目光却注视着门外。
他脸上的表情很安详,很平静。
可姬珩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不确定他此刻的眼神中是否暗藏玄机。
脑中思绪飞转,想起数月之前的那一天,那天从宫里出去的时候黎浔随口戏言说她允诺一定给皇帝生一个叫他喜欢和满意的孙女儿。
当然,那就只是她用来搪塞他的一句戏言而已。
事后她不说,姬珩也就没有问。
此刻皇帝突然旧事重提,姬珩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他直直的站着不动,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皇帝也许多少是能感觉到他的这种忐忑的心情的,唇角于是满意的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他的声音沉稳而沧桑:“她威胁朕。她说朕驾驭不了你,但是她能!她说如果朕不肯答应叫你娶她,那从此以后咱们这双父子就再不可能是父子了,而如果朕杀了她,结果就只会更糟。可只要是朕答应把她送到你的身边去,从此以后你就有了软肋和把柄抓在朕的手里。要驾驭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不容易,但要拿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于朕而言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皇帝缓缓的回转视线,父子俩站在这一个错肩而过的位置上,彼此对视。
姬珩的手心里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是怕皇帝今天或者以后会对他和黎浔怎样,而是后怕——
要知道当初那可是黎浔与这位心思难测的皇帝陛下的初次对决,她却胆子大到一次性抛出了所有的底牌与皇帝赌了命。
如果皇帝不买她的账,那天她就绝不可能活着从御书房的偏殿里出来。
他依旧冷静的站着,目光清明而睿智。
可是——
唇色微微发白颤抖。
皇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得就是喜悦。
他说:“她和朕做了场交易,同时也是开了一个赌局。朕一开始就只是觉得好玩,毕竟朕在这个龙椅上一坐几十年,还从来没有第二个人与朕玩过这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