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师的语气很温和,跟以往指点自己时没有差别。
如果斋藤宗明没有切切实实地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股大变样的凛然气质的话。
曾经的讲师是真的温和可亲,对谁都不摆架子,不去看那层料理大师的光环就像一个年轻的前辈,虽然能力超群却根本不会让他们产生拘谨和不敢亲近的想法,甚至还能玩笑两句,但是现在……
现任远月毕业生如今生意火爆的日料主厨的默默低头,姿态小心又恭敬地挪进内室,在下属位置的一角重新端正跪坐好。
进来后斋藤才看到这间屋子是间不大不小的内厅,秉承着日式建筑内厅的通病光线较为昏暗,少年可以看见内厅深处一左一右摆着的两尊座敷童子人偶,大概是这家店的经营者为了招财而放置的。
然后就是转头间看到的讲师侧面,她身前的长型矮桌上原来摆放了不只一把太刀,还有一把打刀和一把短刀,此时都被拆卸了刀拵只余刀条本身躺在柔软的绵布上。
这是在做古刀保养吗?
想起讲师那众所周知的集刀爱好,斋藤的视线在矮桌上多停留了一秒,瞥见了打刀身上的地藏刻印,稍微愣了一下又装作自然地垂下头去。
学弟枝津也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整个内厅又一次重回安静,屋中的双方之后再没有互动。
斋藤宗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一样充分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自己今后要听命行事的施令对象。这是去年远月政变时期那位蓟先生都没能给他的强烈存在感。
矮桌那边又传来轻微的响动,同样有手入经验的少年能听得出对方正在给刀条装上刀拵,光听声音就知做得极为娴熟自如,但他没敢再抬头去看,只是脑中不由在想讲师……不,星宫大人今天找他来是为了什么?
少年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行事,经营的温泉旅馆已经名声渐起,有很多冲着他的厨艺慕名而来的新客和回头客,每月账上的营业额都在翻倍,而自己本身为了旅馆的事也没时间外出做什么,自然也没有犯错或者做了什么惹上面厌恶之事的机会。
低着头分析思考的时候,斋藤的眼睛下意识地望着自己放在身侧的刀盒。
“斋藤同学似乎从小就在学习剑道呢,现在也把武士道融合在自己的料理之中,相当了不起呀。”
这时已经完成手入,将三振刀重新装好刀拵的女郎再度开口,斋藤闻声本能抬头,就看到对方正举着之前放在桌上的打刀迎着门外的光欣赏着刀身上的纹路,冰冷平滑的刀身折射出刀主人一双翡翠色的眼睛,轮廓明艳美丽。
身着柔婉和服的纤细女性,和她手中的冰冷长刀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斋藤却不由陷入了回忆。
他的母亲也是一位料理人,专门经营着一家寿司店维持着母子两的生活,母亲的寿司很受欢迎,积蓄甚至能够送他去远月读书,他曾经一直都是以母亲为榜样将成为一个出色的寿司师傅作为人生目标的。
然后……在母亲因为性别而遭遇寿司界守旧规矩“女人不得进后厨”被男性同行羞辱磋磨,从而导致精神身体一同垮掉一病不起后,他的理念就发生了偏向。
组成寿司最重要的两大食材就是醋饭和生鱼片,斋藤将更重要一些的鱼类食材当成自己的刀,像个武士一样接起母亲的担子直接一家家地去挑了当初联合起来恶意欺侮她的那些寿司店,不知不觉打出威名的同时也成为了远月的第五席。
想到这里的斋藤视线不由落在了握刀女郎的身上,当初去踢馆谷川一门的队伍里也有他一份,那时才得知其中隐情之际,少年就想到谷川一门之所以会那样疯狂打压这一位,其实也跟那条性别歧视的规矩脱不了关系。就算在风气逐渐清明的这个时代,那些迂腐自大的蠢货也改不了这份歧视无法忍受有女人爬到他们头上,就像当初那么优秀出色的母亲。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