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太热, 胡安和把外衣脱下来搭到椅背上,又蹭到炕沿坐好,绘声绘色将当时经过给讲了一遍。
“今个早上时候, 侯才良从永定回来, 带着两斤西湖龙井去给付禄远拜年, 正巧还有个捕头也在, 将整个过程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捕头说, 最开始,这两人之间还没怎么, 仍旧和和气气的,相谈甚欢的样子,但中午吃饭, 大家一起喝了点酒,付禄远就憋不住了, 阴阳怪气地说了侯才良几句,指桑骂槐的,反正挺难听。侯才良也听出来了,但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忍着,他心里憋着气, 就一杯一杯喝酒, 付禄远瞧见, ‘哟’了一声, 又骂, ‘侯大人不是家缠万贯嘛,怎么还到我这蹭吃蹭喝,难为我这家酿米酒还能入了您的眼!’”
胡安和表情生动,一嗔一怒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薛延饶有兴味地听着,往嘴里夹了块锅包肉。
胡安和一拍大腿,继续道,“侯才良也喝多了,听着这话,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磕磕绊绊顶了一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了。据那个捕头说,付禄远当时就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手指着侯才良鼻子噼里啪啦骂了一大通,脸都憋红了,大概就是说他忘恩负义,没脸没皮,贪赃枉法,迟早要死全家的。”
薛延乐了,剥了颗盐水花生喂到阿梨嘴里,笑道,“贪赃枉法,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胡安和眉飞色舞道,“侯才良和你想的一样!他许是被气糊涂了,也没管还有外人在场,也推了凳子站起来,回骂付禄远,说他阴险狡诈,污人名声,不知羞耻的事他做的多了,要死全家也是付禄远先死。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把对方先前那点腌臜事都给抖了出来,谁也不让谁,然后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桌上菜泼了一地,把付夫人都给吓哭了。那个捕头上去拦,被侯才良反手一巴掌扇肿了脸。”
薛延兴致勃勃,问,“然后呢?”
胡安和喝了口汤,憋笑道,“然后侯才良打红了眼,拿着酒坛子就把付禄远给开了瓢,付禄远一大把年纪了,又急又气,一个没撑住就抽抽过去了,摔在地上不省人事。姜大夫过去看,说是中风偏瘫,以后能不能说话都是个问题。付夫人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叫唤了半天,最后命家丁将侯才良给绑了,报了官,侯才良现在还一身血的在牢里蹲着吃馒头呢。”
薛延笑得不能自已,低声道,“狗咬狗,一嘴毛。”
胡安和“啧”了声,伸手拿了个盛满酒的杯子,叹道,“这年过的,真是舒爽!”
薛延本还笑着,看着他动作就拉下脸,一把将酒杯抢过来,不满道,“这我们阿梨的,你要是想喝就自己去厨房取。”
胡安和眼睛一瞪,拍着桌子骂,“薛延啊薛延,抠死你算了!”
薛延凉凉道,“这和抠有什么关系。”
胡安和噎了一下,又道,“我是客人,哪有要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
薛延垂着眼睛给阿梨剥鱼,看也不看他,“客人,谁求着你来的吗?”
“……”胡安和翻了个白眼,到了最后还是自己去取了碗筷,吃了小半锅的饭,吃饱喝足,临走时又打包了两个红烧蹄膀。
薛延看着他晃晃悠悠的嘚瑟样子,差点一脚踹过去,阿梨笑着拉住他,“大过年的,别动粗,咱又不差那点吃的。”
胡安和摸着肚子打了个嗝,很高兴道,“你看看我们小梨花,多体贴,多可爱,薛延你不要总是那样粗鲁。”
薛延被他气得脑子疼,随手抓了本书丢过去,砸到胡安和脚边。胡安和捡起来看看,瞧着里头内容不错,干脆连书也塞进怀里,一并带走了。
阿梨和冯氏看得直笑,薛延揉着额角,恨恨地骂,“这狗东西!”
年夜饭吃过后时间还早,外头爆竹声一响接着一响,热闹得很,薛延带着阿梨出去逛。夜里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