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穿着官袍,坐在正堂内等待李隆基的召唤。
果然,日头刚升起,唐玄宗身旁的宦官就急匆匆闯了进来,“圣人口谕,召中书令李林甫,觐见。”
李林甫不急不忙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边整理官袍边随口询问宦官:“陛下今日的心情如何?”
对待炙手可热的新相,小宦官也不敢怠慢,陪着笑道:“圣人今日心情似是不佳。”
李林甫心中便有了计较,更是拿定了主意。
大明宫,李隆基随意坐在位置上,手中甚至还悠闲地端着茶盏,垂着眸子品茶,全然不见心情不好的模样。
只是开口一句话就显示了他内心或许并不如面上看起来这般平静。
“周子谅抗旨一事,你觉得是否是东宫在背后指使?”
李林甫越发恭敬:“陛下洞若观火,臣不敢妄议。”
李隆基转着手中的茶盏,看着李林甫:“卿乃宰相,大唐有何事卿竟不敢妄议?”
“陛下家事,臣自然不敢妄议。太子乃是陛下之子,此事乃是陛下家中之事,臣为中书令,只关心大唐公事,陛下家中之事,与臣无关,臣岂敢僭越。”李林甫恭敬道。
李林甫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能爬上宰相之位靠的绝对不是他那连字都认不全的“才华”,他靠的就是他的识相。
他和张九龄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张九龄觉得他自己和圣人是君臣,李林甫不一样,他只拿自己当做李隆基的家仆。
果不其然,李隆基听了李林甫的话之后脸色更不好看,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你知道这个道理,有些人却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几乎是在指名道姓说张九龄了。
李隆基对张九龄早已经看不顺眼许久了。一次两次和他对着干还能说一句忠言逆耳,可次次都和他对着干,到底谁是皇帝谁是臣子?他是君王,又不是张九龄的下官!
何况每次他一提要废太子,张九龄就像条发疯的老狗一般窜出来劝诫他,拿一堆古例来劝诫他,用晋献公听骊姬之谗言杀申生、汉武帝信江充杀太子、晋惠帝听贾后……仿佛他李隆基就是个不辩忠奸的昏君一般。
李隆基想到这点,越发愤怒,太子到底有多大的能力他其实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宰相明晃晃的偏袒太子!是不是这些人觉得他老了,迫不及待要将他换下来,让那个畜生早早登基了?
思及此,李隆基竟然愤怒的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狠狠一拍桌面。
桌面发出一声巨响,茶盏、茶壶都震了三震。
李林甫提在半空的心却随着这一声巨响落到了肚中。
成了。
张九龄就要滚蛋了,太子也要变成废太子了。
事已至此,李隆基干脆也就不和李林甫客气了,他直接问:“朕欲废太子,卿以为如何?”
李林甫越加恭敬:“此乃天子家事,臣乃外人,陛下家事何必与外人商议呢?”
待到回到相府之后,李林甫立刻到了书房,写下一封信派人送入宫。
武惠妃拿到信之后便匆匆打开来看,面上的表情变换,最后拿着信沉思了许久,方才将信放在火烛上烧了。
四月二十日,玄宗因周子谅为张九龄所举荐而追究张九龄,以其用人不明为由发难,将张九龄贬为荆州长史。
下朝后,有两批人匆匆赶往两个不同的方向,他们都要尽快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背后之人。
两个方向,分别是太子李瑛的府邸和位于大明宫内的长清殿。
武惠妃得到这个消息甚至比太子李瑛还要更快上一个时辰,李瑛因为进来李隆基看他越发不满的缘故,索性称病躲在府中,省的被李隆基看到故意找茬,所以当他得到张九龄被贬为荆州长史的消息之后,哀痛的几乎要哭出来。
“张相一去,谁又能护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