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夫人离开地也很迅速, 就如她来时一样。但在埃米特的邀请下, 对方走之前还是参观了一番书店,并在最后带走了那面镜子。
她说她想再研究一下这导致埃米特陷入异状的物品,而已经知晓其中情况的埃米特也没有拒绝。
在罗泽离开后,先一步跟出去的格兰登则返回了书店。他怅然若失地盯着埃米特看了许久, 忽然坐在了柜台前。
这让埃米特倒是没法直接离开书店了。
他原打算也一走了之, 按照倒影中的记忆立刻出发去塞纳里奥。但眼下“埃米特”那具身体的事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如果能在走之前从格兰登那得到两句消息也没什么不好。
他就笼在黑纱之下, 干脆随意收拾着这段时间被海涅弄乱的书店柜台。这里堆砌的书实在是太多,要重新塞回书库都是件麻烦事,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瑞恩给他留下的几个小孩都在哪, 能不能回来帮帮忙。
格兰登忽然非常突兀地开始说道:“我有没有同您说过, 埃米特对我而言意义很特殊。”
埃米特的动作顿了顿, 接着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旁边的一摞书上, 继续整理起书堆,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格兰登又跟着说道:“就当是我无处告解, 最后也只能到您身边来说这些,以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希望您不会觉得打扰。”
埃米特依旧没什么反应,但这态度反倒像是一种默许,让格兰登能继续说下去。
“我得承认, 至少得向您承认。”他像是那些教堂里常见的告解者, 虔诚地向着聆听的教士们忏悔自己的过往, 以祈求得到神的谅解, 心能宽慰,又或是降下审判,宣告他的罪责, “刚开始我的确对他更多是利用,什么都是可以利用的,您知道的。我幼时所犯下的罪我不会否认,指示一位脑袋并不聪慧的孩子做事,尽管他与我都不清楚‘剥削’的含义,那却的确是一种不平等。”
“我当然知道,这世间并不存在绝对的平等,我们身陷名利场的旋涡之中,凡事皆与金钱名利挂钩,我是一个商人,丢失的良心决不比他人少,包括对您的事情也是如此。可他却有所不同。”
埃米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侧头看向格兰登,等待人接下来的话语。
“或许他是‘早该死去的人’,或许就是在我儿时没跑赢死亡的那刻,或许我那一场大病就是为了警醒我,我们不再是一路‘活人’……十几年来我无数次梦到那种景象,死亡的步足包裹住他幼时的身躯,而螯肢钳住了他半个脸庞……他还在看着我,还在向我询问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地梦到他,这场像是持续了十几年的噩梦终于在我再次见到他时结束了。”
格兰登闭上了双眼,不像往日意气风发,赶路前来的他看上去风尘仆仆,胡茬也冒了出来,左脸上还有拇指长的细口划痕。哪怕是先前他们一同去往凹地冒险,对方似乎都没有这样落魄。
可他的神情确实那样的虔诚。
埃米特还记得,先前对方同他说过无数不信神的言论,痛斥过也利用过。利用信仰的人不是少数,包括瑞恩也是如此。他们比起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神”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能力,“神”也不过是可以借用能力的一部分。
格兰登此时的神情不止是比曾经的他自己,更比教会里那些几步一叩首的人显得虔诚。
“您能将他还给我吗?”他说,“我不想再次来不及。”
“……”埃米特沉默了,片刻后,他略带不解地问道,“理由呢?以我来看,他与你最多只是一个朋友。你是一个商人,你应该清楚与我打交道你得付出代价,这请求似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格兰登说道:“我难以向您解释这件事,就像扎伊尔一样。我没法不去想他,我没法停止想他。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想去救他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