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作揖。
李裕广是裴君慎当年偷偷离家从军在军营中结识的小兵。
两人乃是生死之交,在太上皇寻到裴君慎的踪迹之前,裴君慎已经隐姓埋名在军营中蛰伏了三年,一路从无名小卒升到骠骑将军,李裕广后来便成了他的副将。
然而在徽帝三年初,边关之战大胜,大军即将班师回朝,裴君慎若是随大军一起回长安,他的身份必定暴露无疑。
若是天后还活着,他此番回朝定是件大喜事。
父亲母亲会以他为荣,兄长也会为他高兴,说不定还会拉着他彻夜畅聊,让他整夜整夜地讲边关趣事、讲漫漫黄沙、讲尸骸沉浮。
可天后薨了,父亲母亲、兄长、还有他的所有亲族亦无辜枉死。
在那数不清的难眠暗夜里,裴君慎不止一次想过揭竿而起,直破皇宫,亲手手刃徽帝和姜皇后。
只是当次日清晨,天光熹微,太阳从东边升起时,他心中残余的那点良知便会被唤醒,山河之乱,最终受苦的皆是百姓。
大军将士从尸身血海里打出胜仗,本该受民敬仰,而非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地跟他一起背上叛军之名。
裴君慎忍了又忍,压下心中所有愤懑,最后还是决定与李晖派来寻他的人联络,假死脱身。
他“死”之后,他身边的人皆没了仰仗,亦不通官场之道,一个个全都只能窝在军营里混日子。
直到后来徽帝病重,姜皇后试图把持朝政,裴君慎才暗中回到长安与李裕广他们见了一面。
高祖子嗣不丰,至徽帝四年时,仍存活在世的便只有徽帝与彼时还是恒王的太上皇。
偏偏徽帝又膝下无子,倘若不幸薨亡,恒王李晖本就可言正名顺的继承大统。
只是姜皇后野心昭昭,恒王和世子李玄贞才不得不早做准备。
李裕广诸人皆是尸身血海中杀来的军功,极有血性,更何况他们要对裴君慎心悦诚服,若不是裴君慎一次次在战场救回了他们的命,他们哪能活到今天?
没有一个人退缩。
持枪冲进皇宫,诛杀姜皇后那日,他们一个比一个杀得狠。
再后来恒王登基,他们全都挣了个从龙之功。
但事后,裴君慎却劝他们暂且不要谋高官厚禄,最好仍回军营好生生的做校尉,日日操练新兵。
李裕广他们起初不懂其中门道,只是因为相信裴君慎才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想新帝请命回了军营。
不过即便仍是校尉,手中实权却比从前大了许多,众人也算安于现状。
谁知才过两年,皇帝就禅位做了太上皇,太子登基,改年号为玄元,他们这些被搁置两年的功臣竟一个接一个的得到了重用。
李裕广能入金吾卫做指挥使,更是裴君慎亲自举荐调教的。
是以哪怕如今,李裕广的官职比裴君慎都要虚高一级,他私下却仍改不了旧习惯,开口闭口就爱直唤“大人”。
裴君慎纠正过许多次,这次也是一样,只是言简意赅了许多:“加上裴字。”
李裕广却又是嘿嘿一笑:“大人,正逢年节,这西苑门外连只鸟都不飞,我怎么叫您没人会听见。”
裴君慎不想在此事上纠缠,闻言索性便直接道:“圣上让你明日卯时来此处等我,届时我会与你一起查宫女行刺之案。”
这消息对李裕广而言简直是如蒙大恩。
让他上战场杀敌,保护皇城安全,他行。
但让他破案,这真的是在为难他,只是圣上下令,他不敢不听。
谁想到兢兢业业的审了五六天,忙得他连新年都没能好好过,那宫女竟然咬舌自尽了!
不过他此番来等大人却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是——
李裕广眼观六路,悄悄走近裴君慎,压低声音道:“大人,那血字布裙之事……您怎么看?圣上可与您说了什么?”
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