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锦虞也不拖沓。
身上湿嗒嗒的,实在是难受极了。
她在宫中便不爱宫奴伺候沐浴。
便自己解开衣裳,忍着疼,费了好大的力才进到浴桶里。
屋外的雨绸缪不止,屋内有些微昏暗。
烛光透过沉香木雕屏风,递来光亮。
浸在热水里,方才雨水冰凉的冷气一下便驱散了。
浴桶中的暖雾浮盈在周身,很是舒服。
锦虞掬起一捧水,洗净了脏兮兮的脸。
洗了好一会儿,发觉屏风外一直没有动静。
略一思考,她试探性地轻轻开口:“哥哥你还在吗?”
池衍正静坐案前处理军务。
忽而闻得这缥缈含水的声音,执笔的指尖顿了顿,侧目朝屏风望了过去。
轻烟水雾将屏风后的光晕染得朦朦胧胧。
凝了少顷,池衍慢慢敛回目光,听似平静答应:“嗯。”
锦虞默默舒了一口气。
这时,屋外陡然“轰隆”了声。
她吓得一激灵,蓦地缩进水里,堪堪露着粉粉嫩嫩的唇。
锦虞开始忐忑,又唤了他一声:“……哥哥?”
听出她声调多了几许不安。
池衍沉默片刻,语气放温和了些:“洗吧,我在。”
他这么说了,锦虞不再磨蹭。
忙将滴水的发髻解散,开始利索地清洗起来。
小心翼翼跨出浴桶,坐到长凳上穿好衣裳。
而后锦虞又将裙摆撩到膝盖,取过银盘里的瓷瓶,自己一点点将药膏涂抹到伤口。
偶尔碰疼了,屏风后便会有低低的嘶声,传入男人耳中。
池衍看了眼面前堆砌一案的军文。
突然就莫名缺了兴致。
剑眉微皱了下,索性搁下笔。
随后,便听得小姑娘的声音从屏风后飘来。
轻轻柔柔的,“哥哥,我好了。”
池衍看似沉着地站起身,不急不徐走过去。
越过屏风,便见她静静坐在长凳边。
沐浴过后洗净了脏污,干净清爽,一头乌黑的湿发披散下来,尚还带着氤氲的水气。
将军府中侍妾都无,自然也无姑娘的衣裳。
故而锦虞此刻穿的是他府里婢女的浅紫色襦裙。
但再简素的裙裳,到了她身上,便添了别样的味道。
秀雅娇贵,也清丽可人。
见她长发还湿着,池衍过去抱起她,走回书案边,将她放坐到旁侧,推过暖炉到她脚边。
初春到底还是凉的。
他移了炉盆过来,锦虞瞬间便觉周身暖和了不少。
锦虞乖乖坐在案旁的软垫上,搓了搓微凉的小手,伸近炉盆取暖。
而边上那人也坐了回去,垂眸继续行书,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锦虞拢着湿湿的长发。
目光无意往旁边瞟了眼,“哥哥,你在写什么呀?”
静默须臾,池衍随意敷衍了她一句。
要解释这军中事务,怕是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然而锦虞原本就是个耐不住的。
且对眼前的男人别有好感,这话便噼里啪啦地停不下来。
“哥哥,你的字真好看。”
“他们都说你是战神,特别厉害,那是不是没人能打得过你呀?”
“我皇……我来时,听说你和太子殿下在下棋,那方才是谁赢了?”
……
小姑娘在他耳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着实让他这等喜静厌闹的人,颇为无奈。
却也没什么法子。
总不见得,要他对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妹妹发脾气。
宛如面对着小祖宗。
池衍无可奈何地捏了捏鼻梁。
“将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