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的眼睛渐渐睁大了。
仿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样突如其来地成为了皇后。
皇帝一口气说完那些,太监便拿着那黄绸过来给他过目,皇帝略扫了一眼,就摆了摆手,而后,反握住柳如意的手腕,用的力气并不轻。
他紧紧地盯着柳如意,道:“待朕走后,太子……便交予你,朕只可惜……如今朝野,还有太多贼子……朕未能亲自替太子铺平前路,唯有……唯有你,如意,你要替朕看着他。”
柳如意看他状态不大对,忙唤太医来,那老太监领命下去,很快领来了随行的御医,那御医给皇帝细细把脉,脸色有些发苦。
柳如意只管安抚:“皇上如今与臣妾说这些,尚且过早,太子年幼、臣妾又是后宫妇人,于前朝政务一窍不通……”
皇帝摆了摆手,笑着与她道:“你向来聪颖,朕心中有数。”
停了停,他的神情严肃许多,对柳如意又继续说:“如今这朝廷中,容家蛰伏已久,朕那位皇弟也不是个消停的主,太子如今……如今年幼,怕是坐不稳这个位子——”
“你若有法子,便将容家这棵老树从朝廷里慢慢拔起,若觉得吃力,便让容家与我那皇弟互相争斗去,等太子羽翼丰满……就、就将这当做给他的第一道考题罢。”
“若是朕的儿子连这点都做不好,日后他亦坐不稳这皇位。”
柳如意垂着眼睛,不敢去接这些话茬,还没到她该说话的时候,所以只是静静地听,等到皇帝交代完了朝廷里的事情,转而又说到后宫。
“朕知道,你始终期盼着有个孩子,在这宫中能有立命之本,太子……终究是先皇后的,虽然你心善,将这孩子视如己出,但朕知道你们女人都在惦记什么——”
“先前御医同朕禀报,你这身子原先落下病根,不好怀,多年来朕不愿与你提这事,只日日嘱咐予你汤药,想着你总有一日能调养好。”
“如今……”
皇帝握着她的手,似乎想要说更多,最终也只无奈地笑了笑,为了说这些话,他连那咳嗽的冲动都忍耐住了,如今脸色红一片白一片的,看着就有些吓人。
先前为他把脉的太医,如今已经收了手,面色愁苦地对他身边的大太监和柳如意都摇了摇头,随后就跪了下去。
这是再没有办法的意思。
皇帝挥挥手让他退了,而后回头看着柳如意,先前他的话语里多是无奈,可柳如意却是心神巨震。
那些汤药……
从来都是乾清宫里着人送出来的,她一直以为皇帝是怕她有了孩子,所以只让她养着戚后的儿子,结果那些竟然是……
是补药?
是她本来就不能怀上?
柳如意一时间想起自己因为没有孩子,借着容家的势力,同时尽心尽力抚养皇后的遗孤,将他视若己出,并且与他培养感情的那日日夜夜——
最终,她的唇抖了抖,道出两个字:“皇上……”
话语里是说不尽的心酸。
这一刻,她才回味过来,她似乎得到了天子的爱,这世间最尊贵的、九五之尊的爱。
皇帝摆了摆手,像是想要宽慰她什么,结果动了动唇,喷出的却是一口血,当即吓得那御医不敢动弹,随即,大太监唤来了更多的御医,也顾不上什么瞒着消息了,只见一溜儿提着方箱子的胡子老头儿从帐外鱼贯而入。
柳如意帮着太监将皇帝重新安置下,可皇帝却好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似的,即便口中都是血,还不肯松开柳如意的手,直直地看着她,握着她的力气不自觉地加大:
“朕这一生……”
“被兄弟背叛,被发妻背叛,被宠妃背叛……原以为该是孤家寡人……”
“唯有你,如意,唯有你忠于朕,与朕相伴。”
他死死地看着她,有一瞬间,柳如意几乎以为他是要拉着自己去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