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他的秉笔太监气都不敢喘一下,腰弯的极低,行走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将那奏折重新捡起来,放在另一边的案头,口中细细应道:“遵旨。”
下一刻。
御书房外一个蓝衣太监快步走来,在那秉笔太监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登时抬头,过于秀气苍白的脸上透出深深地惊讶来,随后,他朝着皇帝跪了下去,冷汗从额角边渗了出来:
“陛下,”他的声音里带着被这消息震撼的颤抖,略显沙哑地说道:“边关急报——”
“戚有年将军被胡骑围困三月又十四天,前日率戚家亲军五千于漠北……降了。”
“啪”一声响,皇帝手中那根嵌着玉的毛笔被他折断了,朱砂红的墨痕像血一样,飞溅的宣纸上处处都是,几案上霎时间触目惊心。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电,看着御书房门外的方向,好像自己的目力已经飞到了天边,去到那遥远的荒漠,看见戚家如今最后一位将军是何等的狼狈。
“降了?”他的语调格外平静地重复,仿佛还没有从这消息里回过神来。
念军报的秉笔太监已经额头触地、深深地跪趴了下去,御书房里的宫人们也无声跪了一地,直到燕帝不阴不晴地勾了勾唇,“戚家家训,为天子守国门,宁死不降,好一个戚有年。”
随即,他冷下脸道:“传朕旨意,戚有年投敌叛国,是为贼子,褫夺大将军封号,夺国公爵,即日起,边关大帅由禁军统领……”
“……捉拿戚有年回朝,朕要将他腰斩于市,以告三军——我大燕之人宁站死、不跪降。”
“……戚家家眷亦有叛国之嫌,关押大理寺,由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同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皇后戚云裳,念其怀有皇嗣,禁足于长乐宫,由禁军把手长乐宫上下宫门……朕要那宫里,一只苍蝇都不许出入。”
“卡!”
甄迢从监视器后面站了起来,往陆勋的方向来,手里的剧本卷成一个圆筒,在另一手的手心敲了敲,同他道:
“天子一怒,当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你这里的情绪还不够强,不够饱满,你要知道,从戚家手中收回兵权,是你从继位就开始有的想法,去年胡骑来犯,你有意换了兵部、户部尚书,其中要么是与戚家有私仇者、要么是中饱私囊的蛀虫,为的就是断戚家在边关的路。”
“你要的是戚有年战死边关,未想到他宁可向敌人下跪、也不愿让边关无数将士随着他饿死关外,听见这消息,你是快意的,这种快意不仅是多年来心愿了得——还有能名正言顺将戚云裳这个胆敢背叛你的皇后打入冷宫的快意。”
“其实今天对你来说该是个好日子,是你的皇权终于不再受戚家掣肘的日子,可是偏偏,你从柳如意身边的宫人得知了皇后跟贵妃的事情,你是愤怒的,这种愤怒一瞬间掩盖了你心愿顺遂的那种快意,你只觉得恶心,恶心戚家人。”
“当年你还是皇子的时候,戚有年给你当伴读,他在比武场上少年风发、意气如虹,一下子射箭就拔得了头筹,胜过你的风头,可是周围所有人都在夸戚有年,甚至连先帝都赞他年少有为,于是你忍气吞声,跟戚有年称兄道弟,终于得了先帝的喜爱,将你封作太子。”
“可你没想到,你步步为营、布局这样多年,眼看着这戚家气数将尽,从来默不作声、自进宫以来就是个好脾气的皇后,竟然也敢联合容家,给你戴这样大的绿帽子,这一瞬间,唯有杀光戚家人,方能解你心头之恨。”
“你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里,都是带着恨意的,那些潜藏多年的、无人知道的阴影一直覆盖在你的身上,如蛆附骨。”
……
仔细地跟陆勋说完这其中的变化之后,甄导给了他一点时间去酝酿这情绪,陆勋目光往旁边一转,登时看到风青玉往许娇那边凑,一时间那种自己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