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醒来时, 还有一些不真切感。
他躺在床上许久, 整个人仿若失去了生气, 过了好半天,身体才忽地一震, 跌跌撞撞起了床, 去推开屋子里的木窗往外看去。
外面天光明亮,艳阳高挂,山上清晨还有些冷, 晨风一吹, 立时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楚斐却是没有管,只怔怔看着头顶的灿烂烈日, 直到小厮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 出声喊了他一声,他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他竟然还活着?
这院子分外眼熟, 分明还是是在云山寺里,他每年来云山寺, 每年住得都是同一间院子。
难道下了阴曹地府,地府里也和人间一模一样?非但有着太阳, 连一草一木都仿佛是从人间复刻了过来, 连这满院子生气,都好似梦境一般。
都说幽冥地府永无天日,难不成大和尚还骗了他?或是他一身罪孽, 竟还能免去油炸火烹、刀山火海之苦?
“王爷, 王爷!”小厮拿着外衣走过来, 急忙披到了他身上:“山上风凉,王爷小心注意身体。”
楚斐回过头来看他,想了好半天,却还是想不出他的名字。
他拂开小厮,走回到屋子中央,环视了周围一圈,才问道:“这儿是哪?”
“王爷,这儿是云山寺。您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小厮惊讶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去喊大夫来?”
“云山寺?”楚斐应了一声,又不禁出神。
小厮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双脚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就听楚斐又道:“慧真大师在寺中吗?”
小厮回答道:“慧真大师当然在寺中,原本慧真大师在外云游,是王爷您特地将慧真大师叫回来的,您连这个都忘了?”
楚斐不答,拢紧外衣后,便急急忙忙朝外面走了出去。云山寺他已经来过很多回,对这儿所有的路都熟悉的很,经过隔壁院子时,也半点停顿也没有,径直朝着慧真大师的住处大步走了过去。小厮一惊,连忙追了过去。
慧真大师院子里的小和尚见他来了,也没有都加阻拦,楚斐一个也没有理,径直冲了进去。
“大和尚!”
慧真大师闻声而出。
“大和尚,是不是你做的?”楚斐拽住了他,急切地质问道:“好端端,我为何,为何……”他的话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
慧真大师的白胡子似乎是比记忆中的还要少。
楚斐恍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没有放开拽着慧真大师的手,却是急忙回头问小厮:“如今是什么时候?”
小厮纳闷:“王爷,您是在问什么?如今是卯时。”
楚斐呼吸急促:“我问你今年是天和……天和几年?”
“回王爷,是天和十八年。”
“十八年?怎么会是十八年?”楚斐又问慧真:“大和尚,是不是你做的?”
慧真大师道了一声佛号,“王爷在说什么,贫僧听不明白。”
楚斐拽着他的袈裟,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这才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他抬眼看到小厮担心的眼神,只觉得头疼欲裂,挥手欲将小厮赶走。
“王爷,奴才去叫大夫过来?”
“不用叫。”
“那奴才去给拿些吃食过来?”
楚斐顿了顿,又道:“给本王泡壶浓茶吧。”
小厮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等小厮泡好了茶,他又找借口将小厮赶走,一口浓茶入肚,楚斐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拢好外袍,捧着杯盏小口缀饮,望着远处出神,理清自己脑子里的记忆。
见状,慧真大师也什么都没有说,静静闭目默诵经文。
过了好半天,楚斐才终于动了。
他的眼神比之之前还有更加深沉,身上的生气仿佛被抽走了大半,整个人郁郁寡欢,衣袍凌乱,乌发披散,远没有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