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麟今夜饮了酒, 倚在榻上把玩荆玉,那玉璧形圆质润,单掌可握, 久则生温,十分宜人。
女官雪凝端来解酒茶, 见她难得这般喜爱一物, 从旁笑道:“大魏盛产美玉,谁能料到竟是这外来的得了宠,也是造化。”
清麟勾了勾嘴角,“朕宠他了吗?”
雪凝说道:“整天带在身边, 一有闲暇就拾起把玩, 养得这玉温润如新,怎么不算宠爱呢?”
清麟将玉璧放回匣中, “传出去, 御史恐要谏朕玩物丧志。”
内侍通禀说司郎君来了,清麟点头让他进来,雪凝识趣地退了出去, 将多余的灯烛都熄灭, 珠帘放下。
司马钰绕过碧纱橱, 挑开珠帘,缓步走到清麟面前,在三步之外跪下行礼。他必是匆匆新沐过,发梢还带着水汽, 像姿仪秀美的新竹,拔节似的站起身,走到清麟身边,复又跪坐在她脚边, 令她垂目就能看见他的脸。
清麟笑着牵起他的手,说道:“几日不见,你规矩学得不错。”
司马钰道:“是雪凝姑姑教得好。”
她的手指抚过他鬓角,问道:“也是她教你觐见的时候要先沐浴更衣熏香吗?过来我闻闻……是零陵香。”
她的鼻尖从他侧脸划过,旋即又离去,司马钰觉得她在心猿意马,趁她手指抽离时,握住了她的手。
“是零陵香,但掺了些苏合木,陛下再仔细闻闻。”
清麟说道:“零陵香性温软,苏合香性霸道,这二者如何能掺在一起?”
司马钰不以为然,“香性非人性,所谓温软、霸道都是世人强加,只要闻者合意,零陵如何不能掺苏合。”
“话里有话。”
“不敢。”
清麟笑了笑,知道他只是嘴上不敢,也不与他计较,叫他奉茶。
茶里有葛根,是解酒的良物,司马钰这才发觉她饮过酒,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生出几分旖旎的念头。
难道是为了召他侍寝,所以才……
眼见着他耳垂变红,灯烛一照,色如桃花,望过来的眉眼更添昳丽,不似往日清润。清麟失笑,幽息如兰:“朕让你奉茶,你在想什么?”
司马钰道:“夜深了,不宜饮酽茶。”
“亥时中而已。”
“您该休息了……”司马钰轻咳几声,正色道,“辰起戌睡,熬夜伤身。”
清麟往滴漏的方向瞥了一眼,确实已过亥时中,但她并不打算安寝,抿了几口解酒茶,叫司马钰拾起扣在案上的《抱朴子》,读书给她听。
司马钰捧起书,翻倒折页处诵读,见她阖目听得认真,不由得心中惶惑:若是传他侍寝,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难道是他想岔了?
“漏了一行。”清麟突然睁眼望向他。
司马钰一顿,告罪道:“抱歉,我重新读。”
“子玉是乏了,还是另有心事?”清麟问他。
司马钰心想,她虽是君主,毕竟是姑娘,有些事不方便主动开口。说不定她迟迟不动身,正是等他表态。
思及此,司马钰拿定了主意,将书扣在案上,定了定心神,郑重说道:“若是陛下想让我侍寝,我并无不愿。”
清麟眯起了眼睛,“你说你想侍寝?”
司马钰道:“是陛下想……”
“到底是谁想?”
突然被人捏住耳朵拽过去,司马钰心中微恼,抬目对上一双清亮的杏目,似笑非笑,如春水似的,当即又熄了火。
清麟松开他的耳朵,拍了拍他的脸,道:“朕今夜要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暂时不能安寝,叫你过来是为了解闷,谁料你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心思。”
司马钰心道,夤夜传他单独伴驾,这也不能怪他多心,就连黄内侍和雪凝姑姑都想岔了。
外面传来动静,似是她等的消息来了。清麟让司马钰退到屏风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