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将此玉献给陛下,如今人正在德阳宫外候着。”
清麟的目光从奏折上缓缓抬起,“荆玉?”
洛阳宫碧瓦飞甍,十分气派。
与南晋皇宫不同,这种气派并非是一味的堆金砌玉,以威刑慑人,而是一种整洁有序、昂然飞扬的气象。园圃中没有杂草,廊檐里没有灰尘,偶尔有几个宫娥路过,衣袂飘飘,神情悠然。
自宫门一路走到德阳宫,所见种种,都能看出这座宫殿的主子节用爱人,是不滥情于物的明主。
南晋不仅内生龃龉,更外有强敌……思及此,司马钰心中叹了口气。
内侍小步趋出,请司马钰入德阳宫面圣。司马钰捧着锦盒走进去,绕过四扇锦绣山水屏风,檀香裹在冰气中袭面而来。他听见上首有女子的私语声,没有抬头,在女官的指引下跪在殿中,高高举起捧在掌中的锦匣。
风拂珠帘,摇摇相撞,清麟的目光望过去,先看见的,是那双捧着锦匣的手。
那是一双苍白的、指节分明的手,形态极美,仿佛银雕玉塑。指腹是红润的,茧子很薄,看得出它的主人养尊处优,将这双手保养得极好。
然后才看向匣中的荆玉,果然是美玉,色如鱼白,明可照室。
女官们纷纷惊叹:“好漂亮的玉!”“这就是传说中的荆玉吗?”
清麟抬手止住了她们的喧嚷,启唇问道:“中书令说,你要将荆玉献给朕?”
她的声音不大,清泠泠的,如冷泉击石,淙淙有韵,听上去很年轻。
司马钰想起关于这位女帝的传言,说她是大魏帝后唯一的孩子,四岁时就被立为皇储,得永嘉帝亲自教导,未体会过半点兄弟阋墙之患,父子离心之忧。
同样是皇储,命运的好坏亦有天壤之别。
司马钰垂目恭声道:“小人祖上与赵国皇室有渊源,此荆玉乃祖传之宝,本无意示人,不料乡里豪强知道后,欲强夺此玉。小人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与其让此玉落入豪匪之流,不如献于陛下,是它最好的归处。”
清麟对内侍道:“呈上来吧。”
内侍从司马钰手中接过锦匣,转递给珠帘后的女官,女官捧着锦匣,将荆玉呈递在清麟面前。
没了匣子的遮挡,司马钰的脸露了出来。
大魏不缺美郎君,因新帝是女子,洛阳城的世家公子们皆重仪表吐纳,常以潘安、卫玠等自况。
然而清麟天天在宫里看见永嘉帝,论风姿相貌,谁又能与当年的裴七郎相比,生为裴七郎的女儿,清麟的眼光自然低不了,她挑挑拣拣许多年,要么是长相不合心意,要么是谈吐令人生厌的草莽,总也没挑着个可意的郎君留在身边解闷。
这司钰长得倒是讨人喜欢,眉目清逸,一副温顺谦和的书生模样。
他维持着跪地垂目的谦恭姿态,可那姿态比立在一旁的中书令何轩还要从容不迫。
清麟拾起匣中的荆玉把玩,那玉璧在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任人反复端详,竟无一点瑕疵,如凝在冰雪中的乳脂,触肤生温,渐渐染上了她掌心的温度。
许久之后,清麟将荆玉放回匣中,声音含笑:“确实是好玉。”
司马钰谦声道:“得陛下喜欢,是此玉之幸。”
“那倒未必,”清麟淡声道,“你既拥有荆玉,必然也知晓它的来历。”
司马钰说道:“荆玉又名和氏璧,《韩非子》中所载,楚人和氏采得此玉,先献厉王,再献武王,又献文王,终使此玉名扬天下。”
清麟闻言一笑,“可惜那献玉的卞和没什么好下场,厉王刖其左膝,武王刖其右膝。可见名玉若是落到不懂玉的人手里,献玉的人就要吃苦头了。”
“陛下懂玉。”司马钰道。
“是吗?”清麟端详着他,“为何如此笃定?”
荆玉献上时,众女官都在惊叹其纹路之美,女帝却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