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引退,还没退到门口,又被叫住。裴望初搬过案头那一摞折子,边看边点名:“陈忠寿,梅扬师,赵和……叫他们随姜司空一起去。”
“喏。”
剩下那摞折子被他挑挑拣拣,单是遣词酌句就被斥了一通,遑论其中更有论事不密、捕风捉影的地方。
谢及音乐得清闲,靠在一旁饮茶消食,偶尔提点他不要过于严苛,有时也自我反省:“难道真的是我御下太仁慈之过,才叫他们把折子写得如此随意吗?之前你批折子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你看这本,竟然还有个别字。”
裴望初点了个内侍,把那有别字的折子扔过去,“叫李御史把这折子抄十遍,御史大夫范阳也抄一遍。再有下回,全御史台跟着一起抄。”
谢及音叹息道:“十遍怕是要把手累折了,要做到你这般严厉,我还得再修炼。”
闻言,裴望初搁下折子,枕在她肩上温声说道:“皇后娘娘天生悯怀,怎会有错,是这群官油子得意忘形,你放心,以后我会帮你管束他们。”
“或许……我也可以学着凶一些试试?”
谢及音清了清嗓子,学着裴望初方才的样子,把折子往外一扔,寒声道:“李环,回去把这折子抄十遍。”
裴望初失笑,“色厉内荏,给你磕几个头,求你几句你就心软了。”
谢及音瞪了他一眼,“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要为了一个别字打他板子?”
裴望初道:“这些唱白脸的事我来做,你只管奖掖后进、收拢人心。我学不来你的宽和慈悲,你也不必勉强自己行峻言厉,你我互相裨补,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是不是?”
谢及音问:“那我若是真生气了怎么办?”
“你若生气,就责我御下不严,任打任罚,我来受着,”他低声在她耳边道,“皇后娘娘拢共针眼大的脾气,怎么还能分给别人?”
谢及音抬手捏他的脸,“我与你说正事,你又在浑说什么?”
“折子已经批完了,今日已无正事也言。”裴望初顺势往她怀里一躺,仰在她腿上,邀请她道:“我答应了下午教卿凰玩投壶,殿下要一起吗?”
谢及音的投壶玩得极好,能“贯耳”、“倒耳”,甚至“全中”。她一向难逢对手,唯有裴望初能与她一较高下,当年在公主府时,两人常以此为乐。
谢及音闻言起意,应道:“要投壶,总要有点彩头。”
“殿下想彩什么?”
谢及音想了半天,竟没个决断,皆因裴望初总是有求必应,任她想做什么,他只有助纣为虐的时候。思来想去,没有想要的,只好故意为难他:“若我赢了,你去宣室殿睡三天。”
裴望初笑了,让她低下头,附耳道:“若殿下输了,今夜与我试个新花样。”
谢及音耳朵微热,一时不语。
“怕输?”
“你少来激我,”谢及音点在他额心,“这么多年夫妻,我还怕你不成?试就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于是午后的投壶顿时热闹起来,两人在御花园中摆开架势,识玉、岑墨等皆来围观,清麟拉着谢柔在旁鼓掌叫好。
这回采的是计分制,分高者胜,花式也是由简入繁。先是正手投,两人皆轻松将五支木箭投入壶中,各得五分,接着是反手投,同样稳扎稳打,没有失手。
细口陶壶里装了半罐红豆,本是为了保证木箭投入时不会将陶壶冲倒,后来衍生出一种新玩法,要求木箭入壶的同时将红豆击跳出壶,技高者甚至可以提前规定跳出的红豆颗数。
两人摇骰子,谢及音摇了一点,裴望初摇了六点。
清麟紧张地抓着谢柔的袖子,问道:“哪个更难一些?”
“这个不好说,有人善投点数多的,有人善投点数少的,”谢柔也目不转睛地观望着局势,小声问清麟,“阿凰觉得谁会赢?”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