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胡人骑兵践踏过的洛阳城中十室九空, 往昔热闹的雀华街、长陵街显出一片颓败之象,门窗飘摇,幡旗落尘, 成了一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空城。
裴望初以天授宫袁天师的身份与王铉周旋, 说服他与萧元度的黄眉军合作, 先将胡人逐出洛阳。
“萧元度是魏灵帝之子, 马璒的身份还要再往前数,不过是前朝一介州牧。他引胡人入关,欺凌大魏百姓,既不得民心, 亦不得正统, 反而是与他相抗的黄眉军近来颇有声望。萧元度为太子时就已有盛名,若是再独吞打败马璒的功劳,则民心与士人都将归附于他, 王司马就甘心眼睁睁在旁看着吗?”
王铉有他自己的考量, “胡人骑兵骁勇善战,袁先生为何笃定一定会败给黄眉军?”
裴望初轻摇羽扇, 说道:“战之久者, 非兵戈之锋, 而是军心坚牢、民心所向。黄眉军起家时尚需逼迫城中百姓从军,如今因他能抗击胡人, 周遭郡县的百姓纷纷响应, 可谓得尽人心,天授宫秉天受命,也对黄眉军多有扶持,如此声势之下,只要黄眉军想赢, 就一定能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王铉闻言,面色不善道:“袁先生既然如此看好黄眉军,为何不去投奔那前太子,还在王某这里耽搁什么?”
裴望初不紧不慢地笑道:“谋士定主,不可朝暮四,此事事关声誉,重逾性命,王司马也曾为人幕僚,心里应该很清楚。”
王铉当年确实做过谢黼的幕僚,闻言,他点点头,神色稍缓,“袁先生的心意,我已明白,待我那不孝子从建康回来,咱们再商量抗击胡人的事。”
裴望初手中羽扇微顿,“令公子要回洛阳了吗?”
“昨日已收到飞鸽,最多再有一旬就到了。”
一旬……裴望初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看来他这一路护送嘉宁公主十分顺利,并未遇到什么波折,才能这么快就护送她渡过汜水,赶回洛阳来。
早在王瞻离开洛阳的时候,裴望初已暗中与萧元度达成了合作。追随萧元度的人虽多,但他手中缺少精兵,尤其缺少精良的骑兵,若与胡人铁骑对上会十分吃亏,因此他比王铉更痛快地答应了先共退胡人的策略。
此外,他愿意信任裴望初,也是因为裴望初在他面前揭开了羊皮面具,以裴七郎的身份,当面称他为“裴氏旧主”。
萧元度对此十分感慨,“裴氏与萧氏同气连枝,孤重登大魏皇位之时,也是你裴家东山再起之日。”
两人都对裴萧两氏易子而抚的往事闭口不提,这让萧元度十分满意,对裴望初也更加信任,待他如座上宾。
五月初,王瞻归来洛阳,与王铉在驻兵的涿郡相见,同时带回了关于胡人铁骑的消息。如今的胡人铁骑以西州为据点,频繁在西州与洛阳之间劫掠,除羯、羌两族之外,逐渐又增加了匈奴和鲜卑骑兵。
除裴望初以袁琤的身份鼓动王铉发兵抗击胡人外,王瞻冒死请战,王铉的部将们更是厉兵秣马,不愿再受胡人的窝囊气。眼见着再不出兵就要闹得人心尽失,王铉只好与萧元度合作,让萧元度的人在前面冲锋,他率军殿后,共同抗击胡人。
王瞻也领了一万骑兵,在裴望初的建议下,打算绕去后方西州,偷袭马璒的老家,切断胡人的军需,裴望初刚好要去西州调查一些事情,便与他同路而行。
两人并马行在前往西州的路上,见王瞻眉宇间似有愁绪,裴望初旁侧敲击问道:“我看子昂兄心事重重,莫非建康此行并不顺利?”
“那倒不是,这一路我是按照袁先生给的建议行军,一切都在袁先生的预料中,并未遇到什么意外。”
“那子昂兄是担心西州一战?”
“攻打西州,击退胡人,实乃我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王瞻叹气,数次欲言又止,“我是担心……嘉宁殿下。”
手中缰绳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