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农扭了扭手腕,挣脱出双手,他伸手扯住散落在自己身上乌黑柔亮的长发:“这些年我常听人说山中遇精怪,或者路边遇鬼魂,之后就是一场大病或者灾祸。但我遇到先生,跟着先生学习,所遇到的,都是好事。
“今天这个和尚我见过。那日先生离开,这个和尚在路上拦住我,说我和你太过亲近,所以常年生病,寿数有损。”
顾正中一颤,瞒下自己用灵物补足损伤的事情,艰难道:“他说的没错。”
听着顾正中的声音,安以农只是继续用手指绕着青丝,目光如水:“我告诉那和尚,人的悲喜都伤身,有执念更损寿,如酒徒杯中酒,如书生手中卷。
“先生就是我放不下的书卷,戒不断的美酒,就是伤身,也是心甘情愿。”
“你心甘情愿?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妖化的顾正中还在自我挣扎。
安以农猜顾正中以前一定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成了非人的存在还能坚守原则。他就不一样,他随心所欲,他还没一句真话。
所以他说:“以前不知,现在知道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将你看做‘异类’。”
喜欢的人说着近乎救赎的话语,顾正中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沸腾的喜悦,但和尚那近似诅咒的留言让他克制住这种情绪:“你只是因为我们几年相处迷惑了,你还要做官,去实现自己的抱负,还要娶妻生子,子孙绵延。”
“先生不信我吗?”
顾正中眼中红色褪去,再没有一开始的气势强大,他有些无措地点在安以农额头,让他睡去。
“他居然相信我?”顾正中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窃喜,还有自我厌弃的惶恐。
“他怎么能相信我这种妖鬼?”
那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系统看看一脸恍惚怀疑人生的顾正中,再看看酣眠的宿主,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宿主,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安以农醒过来就是天亮了,蛇和乌鸦都不在,顾正中也不在,但空气中还残留着暖香。
起身后他才看到桌子上放着顾正中那把从不离身的扇子,还压着一张纸:有事唤我的名字,还有,不要相信妖魔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我。
安以农脸上生出浅笑:“你看,老是这样体贴,他要是稍微过分一点,我不就能顺理成章毫无负担直接上了吗?”
一个鬼还这么有原则,倒是衬得他挺不要脸的。
“宿主,既然你对他没有排斥,那昨晚……”
系统没说完就被安以农‘斜’了一眼:“不排斥,和被别人的节奏带着走,是两回事。而且,他总这么胸有成竹冷静自持,偶尔方寸大乱一回,不是很好吗?”
“……”系统沧桑吐气,明明从武力值上讲,宿主是个菜鸡,但总有种顾大佬被吃定的预感。宿主真不当人啊。
要穿袜子的时候安以农才发现脚踝上挂着一根红绳,没有看到头尾,浑然天成,上面只串着一颗泪滴大小的金珠子,他看了会儿,想着昨天那人握着他脚踝套进去的情景,莫名其妙觉得色/情。
脚在古代,可是很私密的部记位。
“你说他有胆子在我脚上挂个绳子,怎么就没有胆子留下来?”
系统想起昨日顾正中在房间来回踱步的样子,再看看宿主的没心没肺,心中生出微妙的同情:“大概担心自己克制不住,辜负了宿主的‘信任’。”
“哦。”安以农表示不置可否,“那他迟早是要辜负的。”
雨停后,安以农继续上路,马车摇摇晃晃走过泥泞的小路,开进县城。一只乌鸦立在树枝上,看着马儿铃晃动。
他略休整过就带着束脩上山拜访山长,也就是县学的院长。
为求清净,县学办在山中,它背靠青山面朝溪流,春可赏落英缤纷,冬可赏红梅残雪,实在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去处。
山长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