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黄世仁拄着手杖满脸狞笑, 一步步逼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林·喜儿:“蕊蕊, 你怎么不去看哥哥啊?”
那口吻幽怨的, 仿佛青楼的头牌阿姑嗔怒另结新欢的恩客:死鬼, 你怎么不登老娘的门?
林蕊浑身恶寒。
她眼睛眨巴两下, 迅速稳下心神,满脸委屈:“我要上课啊。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变态, 从早到晚,没的一分钟歇的时候。我现在天天是披星出戴月归, 根本就没有人权。”
孙泽叫她给逗笑了:“人权?哎哟, 我们蕊蕊知道的可真多。那你告诉哥哥,礼拜天呢?我好像隐约听谁提起过,你礼拜天撒欢跑出去玩了啊!海棠果好吃不?钓到虾子没?”
要死,姐夫你平常多聪明的人啊, 这个时候怎么能看不出你小姨妹正躲着你哥儿们呢,居然还在他面前提起自己。
就不能让她墙角花蕊静静开吗?她这么遗世而独立力图低调的人, 一点儿也不想在隐形债主面前刷存在感。
林蕊兀自嘴硬:“我那是去体验生活, 我姐让我写作文来着。”
“体验生活啊。”孙泽点点头, “挺好的, 我在屋里头闷了这么久, 我想这不行啊, 我又不是鸡鸭鹅, 还能孵蛋。所以我就出来走走,看看这江州城近来的变化,你猜, 我看到了什么?”
苏木相当不耐烦跟这人耍花腔,直奔主题:“不就是商店里头的进口录像机涨到五千二了吗?”
要不是嬢嬢不许他再去西郊抓蛇,他卖了蛇将十台录像机的两千块钱差价补给这人就是了。
省的蕊蕊成天提心吊胆的,活像欠了他多少债一样。
“什么时候卖录像机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别把责任全推给我们。”
孙泽鼻孔里头出气,想用手杖点苏木,奈何自己重心不稳又坚持凹造型,直接一个踉跄。
要不是林蕊本着关爱残障的人文关怀,孙·黄世仁就直接摔个狗啃泥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居然有脸气急败坏,指着苏木呵斥:“我在跟蕊蕊算账呢,有你什么事儿?”
“何半仙是我爹!”苏木捧着手里头的玻璃坛子,挺起胸膛,“反正这事你不能赖在我们身上。”
孙泽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寡妇上坟脸:“蕊蕊,你就这么撇清了?”
林蕊摇摇头,满脸恳切:“不,要不是因为孙哥你相信我,也不会那么草率就出货。虽然现在店里头的进口录像机基本上也没几个人买,但我不是推卸责任的人。”
苏木傻眼,蕊蕊这是怎么了?还怕他们两个对付不了一个独脚兽?打不死他变妖怪!
林蕊伸手指向少年怀中抱着的玻璃坛子,认真地看向孙泽:“所以我一直在琢磨,到底怎样才能弥补孙哥你的损失。我想来想去,给你找了个发家致富的新门路,泡椒凤爪。”
夕阳下,玻璃坛子中那一只只泡的白白胖胖的凤爪,仿佛集体变成了大公鸡挥舞的爪子:来,爷!
半个小时后,孙泽坐在解放公园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玻璃坛子,半晌,他才啃了口泡椒凤爪。
没错,蕊蕊给他想出来的发家致富新门路是摆摊子卖泡椒凤爪。
苏木拽着林蕊到边上咬耳朵:“行吗?就他,他不给你送光了才怪!”
看看他那漫天撒钱的架势,跟电影里头的败家子一模一样。
“现成的资源!”林蕊皱着眉头训斥苏木,“你不看看他那样儿,整个一花孔雀。”
男人最长情,永远偏爱年轻漂亮的姑娘。
女人也不差,谁不爱英俊潇洒的小伙子。
对面卖磁带的摊子上正播放着宝岛女歌手甜美的歌声:“……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不注意迷糊地就迷上你。……”
就孙泽这样的,不在女性消费者身上挣钱,真是白瞎了他那花孔雀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