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腾出个人手照应孩子。
根生叔叔似乎有点儿尴尬:“你婶婶就是性子急。我说我跟春妮芬妮慢点儿割,她就急得不行。”
太阳已经赖在山头打起盹儿,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直接掉进山里头去。桂芬婶婶的脸上全是红光,不知道究竟是晚霞的颜色还是她的脸已经晒成黑红。
舅舅挑着钐镰往根生叔叔家田埂上走,笑着跟桂芬婶婶打招呼:“嫂嫂噢,我们讲好的,今天稻子我们来割。你在家带着小宝多好。”
他扬起头,朝芬妮喊:“芬妮,抱你弟弟走。刚好,跟蕊蕊、鹏鹏一块儿回家去。他俩走路都不看路,我就怕他们一脚就踩到沟里头去。”
鹏鹏要跳脚,他才没有眼睛长在头顶上呢。他下田就没摔过跤。可惜他的澄清无法出口,因为二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芬妮不敢动,眼睛瞟向她妈的方向。
桂芬婶婶没抬头,还在继续割稻子,不过好歹出了声:“回家赶紧给宝生吃块奶糕,把鸡跟鹅都喂了,晚饭烧好了。”
“哎哟,嫂嫂你专门讲见外的话,晚上烧什么啊,一起吃饭。必须得吃,我妈菜什么的都备好着了。这天不吃完了,肯定会坏掉。”
舅妈抓着镰刀过来,冲自己的丈夫笑,“来,你好好耍耍给我也长长眼。”
林蕊看父母都往陈家的田头去,挤到嗓子眼边的疑惑又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头。
桂芬婶婶这样,到底算好还是没好?
外婆招呼还在埋头割稻子的春妮:“你也来家,芬妮一个人照应不过来你弟弟。”
“没这规矩。”桂芬婶婶沉下脸,瞪着站起身的大女儿,“人家好心帮忙,你自家倒先当起大小姐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蕊总觉得桂芬婶婶跟春妮之间怪怪的。
烧晚饭的时候,她往灶膛里头塞外公打好的草把子,疑惑地问外婆:“桂芬婶婶这回转移目标,改盯着她大女儿了?”
外婆熟练地将切好的公鸡块焯水去血腥跟脏东西,闻声抬起头奇怪:“怎么了?”
“桂芬婶婶好像对春妮姐不冷不热的,说话有点儿夹枪带棒。”
外婆一边用筢子捞起焯好的鸡块,一边叹气:“她晓得春妮没掏钱给她爸爸看病的事情了。”
“出了啊,拿了三百六。”林蕊对这个数字印象颇为深刻,还挺吉利。
外婆沥好筢子,往泔水桶中打锅里头的脏水,声音叫热气冲的有点儿淡:“可是她明明晓得她爸爸住院要花一千五啊。”
这钱,她不是没有,只是她不愿意掏。
外婆叹气:“姑娘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不奇怪,想攒嫁妆也正常。可事情都有轻重缓急,倒过来,断手指头的是春妮,她爸妈有钱攒着不肯给她花,她恨不恨?”
感情都是相互的,子女做事再鲁莽再闯祸,爹妈也会竭尽所能去补救。毕竟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脑子发昏?
父母也一样啊。父母出了事情,子女明明有能力却选择袖手旁观,当爹妈的怎么可能不寒心。
桂芬现在都不怎么搭理大女儿,因为她觉得大女儿让她丢了人。
芬妮就拿着三百六十块钱去医院,要人家医生还有郑家人怎么看陈家,谁见到这情况都要以为她是故意的,就是存了心想赖账。
人穷不要紧,但人得要脸!
林蕊听了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双母女间的恩怨。
她想起来上辈子曾经听大姨的一位朋友调侃:医院里头,老头老太生病的,基本上是老伴或者护工照顾。但若是换成孩子住院,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势必要集体上阵。
这似乎都形成了一种惯势,比起父母对孩子的付出,孩子的回报往往打了不止一成折扣。
似乎,这也是一种基因传递的本能。付出的越多,越珍爱。
如果换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