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大伤,按理来说应该血溅三尺,满地狼藉才是,金满林周围却并无多少血迹,床上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莫非……是死在别处,又被人搬回了床上?
他心中起疑,刚想叫云倚风也一并过来,抬头却见金焕已经晕倒在地,赤红双眼瞪得溜圆,脸上横七竖八挂满血痕,瘆得慌。
于是被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
“悲伤过度,再加上中了蝎尾花的毒烟,所以极容易晕眩,红泪似血。”云倚风道,“我方才不是信口吓唬,再多哭几回,怕是真会失明,还是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季燕然将人弄回隔壁床上,又将方才发现的疑点告诉云倚风,问道:“你怎么想?”
“乍看上去,卧房的确不像是第一现场。”云倚风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在那脖颈伤口处试了试,再拔|出来时,针尖隐隐有些泛蓝。
季燕然道:“中毒了?”
“是中毒,不过判断不出具体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云倚风道,“还记得金焕先前说过的话吗?金掌门早年走镖时遭人陷害,落下病根,一直靠着吃补丸调养,所以这也有可能是未清陈毒。”
“按理来说,若凶手都能找到机会下毒了,那杀人简直轻而易举,似乎没有理由再冒险入宅,往脖子上补这一刀。”季燕然道,“况且这几天大家同吃一锅饭,想找机会单独投毒也不容易。”
“谁说中毒之后就不用再抹脖子了?”云倚风坐在桌边,“大漠里不是有许多巫蛊术吗?王爷就没听过,淋淋漓漓的鲜血才能饲鬼?囫囵毒死的不算。”
季燕然疑惑:“你是说那阴鬼血宅?”
“只是有这种可能。”云倚风继续道,“还有,被人割喉却无鲜血喷涌,除了有可能死在别处,也可能是死者早已中毒身亡,尸体在床上僵硬冰凉,自然不会流太多血。这种事不好说,得查过之后才知道。”
季燕然点点头,又道:“刚好赶上地蜈蚣夜闯,到处乱成一团,初看谁都不可疑,可仔细一想,若凶手当真在赏雪阁内,那还真是谁都有可能。”
至今失踪不见的、突兀从天而降的、打斗多时才姗姗来迟的、独自在花园中待着的……有没有动机暂且不论,至少每个人都有充分的时间,用来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人。
季燕然问:“你猜是谁干的?”
“这种事怎么好胡乱猜测。”云倚风靠在桌上,单手撑着脑袋,“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是更该讲求证据?”
季燕然挑眉:“闲聊而已。”
“我不猜。”云倚风眼皮一抬,“王爷心里八成已经有了谱,却不肯先说,反而套我的话,这是什么道理?”
季燕然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摇摇头:“熬了一夜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我守在这里便是。”
“外头天亮了,估摸用不了一个时辰,这里就又会闹成一团。”云倚风打呵欠,“睡也睡不安稳,不睡了。”
季燕然解下自己的大氅,抖开裹在他身上。云倚风在桌上趴了会儿,觉得挺硌,见季燕然还坐在一旁想事情,便将他的胳膊强行拉过来,充作枕头。
虽说硬了点,但聊胜于无。
季燕然猝不及防,心情复杂。
你还真不客气。
……
——看着再清瘦纤细的人,脑袋也挺沉。
这是萧王殿下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所得出的宝贵结论。
云倚风活动着酸痛的脖颈,嗓子沙哑道:“去将其余人找过来吧。”
季燕然提醒:“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使唤起我好像越来越顺手了?”
云倚风干脆利落道:“没有,不可能,没感觉。”
季燕然一笑:“那你自己去。”
云倚风捂住胸口,眉心一皱:“王爷,外头在刮寒风。”
季燕然眼明手快,捏住他的嘴认输:“打住,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