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摸约五六十岁的样子,面容黝黑粗糙,微佝偻着背脊,身上的衣服也不大干净,打着不少补丁,可看上去浑浊的眼里却闪着精光。
那老妇操着一口大嗓门,站在陶家门口直直叫嚷起来:“亲家!俺来看你们来了!”
她的脚边还放着一个脏污不堪的小麻袋,里头似装着十几个圆鼓轮登粮食式样的东西,就那么堆在地上。
家属楼里的民户们听到声音,有不少都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陶家婶婶面上泛红,略觉得难堪,忙让老妇余春梅进门:“快进来说话。”
正值早上□□点的光景,陶光荣夫妇俩一个去上班,一个去买菜都不在家,陶家叔叔仍旧卧病在床,只有晚起的陶湘坐在饭桌边吃着早粥,顾景恩则在她身旁帮忙剥鸡蛋。
如今男人已经完完全全打入陶家内部,跟着陶湘一起住在小房间里,像是真正的夫妻那般。
看见脸生的陶湘与顾景恩,余春梅有些讶异:“呦,这是……”
“是我女儿和女婿,刚打外地回来……”陶家婶婶简单回答道。
“就是那个听说去香港的?”余春梅显然对于陶家的情况十分了解,她眼珠子一转,对桌边的两人露出了笑,“吃鸡蛋呢?看着就有大出息样,这些年在香港那边赚了不少吧?”
顾景恩心神都在陶湘身上,根本未曾理会。
陶湘倒是看了老妇一眼,她以为是宋草的母亲,便礼貌地浅浅回了个笑。
余春梅见陶湘态度和煦,一下子得了劲,想凑过去说话,她一走动,身上一股味儿就出来了,熏得人皱眉。
陶家婶婶拦她在门口:“这大老远的,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说到正事,余春梅嘿嘿一笑:“大家都是亲眷,总要走动走动。喏,这不你们女儿总算让俺教会种地了,这就是兰种的薯瓜,俺寻思着让你们也尝尝味儿,就摘了些……”
她边说着,边将手里的麻布袋直往陶家婶婶手里硬塞。
听到这里陶湘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妇竟就是陶兰的婆婆,十年未见,陶兰也嫁了人。
只不过送东西明显不是余春梅的目的,她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你们兰看着像好了,其实啊疯病还在,前两天又在家里干仗,把……都砸坏了。”
老妇说着土话,陶湘听不太懂,但主要意思还是明白的,陶兰疯了,把婆家东西都打坏了。
这是回来以后第一次听到关于陶兰的事,陶湘不免怔了怔。
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干净的大手,捏着半块鸡蛋块送到眼门前,她回过神来嗷呜一口吃掉。
陶家婶婶跟余春梅又交谈了几句,面色变得不太好看:“那这回又要多少钱?”
余春梅看了眼陶湘与顾景恩,伸手比了个数。
陶家婶婶挑眉:“八块?”
“八十。”余春梅搓着手,笑容讨好。
“八十?!”陶家婶婶震惊地语调都变了,“不就砸你几个碗,摔你几片瓦,怎么就要那么贵呢!”
余春梅不慌不张解释道:“她把家里墙都捅破半堵,屋顶也给掀了,请泥瓦匠修修怎么不要钱?还有从邻居家借来打稻米的敝篓耧车,哪样不得赔给人家……俺儿也被砸破了头,伤药费还没算在里头哩!”
反正怎么说她都有理,翻来覆去就想要钱。
陶家婶婶觉得太贵,陶光荣两个月工资都没八十,这余春梅真是敢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陶湘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道:“以赔据为准,总不能你说多少就多少吧?你先回去,该修的修该赔的赔,到时候打张明细过来,让泥瓦匠和你邻居签字画押,该给的钱我们自然一分都不会少。”
陶湘的话合情合理条理清晰,余春梅却面露难色:“家里穷,俺们哪有钱赔给人家……”
她说着说着竟还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