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就带着季明瑞辛苦跑来了温家。
看见温钧正在指点温蔷煮猪食,季老爷眼眶微红:“贤侄,你这是在干什么?”
温钧先抬头,看见季老爷,皱了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季老爷也不用温钧回答,因为他在路上早已经听到了流言,自己脑补了一大堆。
看了眼灶台正在煮的猪食,他痛心疾首又愧疚难当:“你不是刚刚入了城西私塾,学业大有进益吗,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开始养猪?你可是将来的秀才老爷,就算是没有银子,也不能养猪啊。怪我,这一切都怪我,怪我没有及时送银子过来。温兄走的那一日,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拂你们母子三人,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拖累了你们……”
随着他一句句自责的话语,温钧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哭笑不得。
“季伯父,可有兴趣谈一笔生意?”温钧放下手上的东西,示意季老爷进屋说话。
季老爷反应很大,一边摆手躲闪,一边无情拒绝:“不谈,不谈!你就该去读书科举,将来光耀门楣,怎么能和我做生意!”
朝廷有规定,商人之后,三代不能科举,避免商人巨富通天,科举舞弊。
温钧要是真的成了商人,温家好不容易有了点书香之家的味道,立刻就要被染上铜臭味——季老爷怎么肯让好友呕心沥血,用了三十年奋斗而来的东西就这样化为乌有。
他坚决要守护温家诗书传家的理念!
于是无论温钧再怎么劝,季老爷也无动于衷,不肯进屋。
温钧无奈,只能招手示意季明瑞先进屋歇着,屋里有凉茶。
季明瑞赶路过来,早就又累又渴,闻言眼睛一亮,也不管季老爷,迫不及待进屋喝茶去了。
剩下季老爷在外面骑虎难下。
温钧再次伸手示意:“季伯父,先进屋说吧。”
季老爷叹口气,这次终于老实进去了。
季老爷其实很愧疚。
这一份愧疚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是在家里对季明珠更宽容了些,宽容得令人侧目。
因为他觉得以温家积攒的家底,这五年来,即便没有季家的银子也能过下去。反倒是上次,为了帮他,温家变卖家产,连温兄留下的遗物都变卖了。
他对不起温兄,对不起温家,只能对季明珠好一点。
反正季明珠将来要嫁去温家,是温家的人,他对季明珠好也就等于他对温家好。
没想到温钧会开始养猪。
温钧养猪,一定是生活艰难,被逼到没有法子,才会出如此下策。
季老爷更愧疚了,早知道他一开始就不该收下温家送来的财物。
他收到消息,立刻带着季明瑞一起赶到村子里。
温钧光是看了一眼季老爷的表情,就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也没说什么,进屋后,给季老爷讲了他为什么要养猪的三个理由。
第一,养殖户不算商人,算农户,能够以清白之身参加科举。
第二,村子周围漫山遍野都是猪草,不用花钱,成本低。
第三,荆楚郡猪瘟,猪肉价格上涨,未来前景良好。
听完这三条,季老爷脸上的表情顿住,抬起头,用惊讶的眼神看了温钧半天,像是想到未来光明的钱途,脸色慢慢激动,兴奋地站起来,开始和温钧一条条争论起来。
他能做大季家的产业,得到上林县首富这个称呼,自然不是榆木脑袋。
只有稍加点拨,就犹如拨开眼前迷雾,眼前一亮。
“没错,贤侄你说得太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季老爷越讨论越激动,忍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荆楚郡的猪瘟虽然是坏事,却也是我们的机会!正好我现在没有别的生意可做,自己养猪,虽然累了些,却不需要太多的本钱,又有很大的市场,错过就太可惜了!”
温钧坐在一旁,含笑看着,目露满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