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朝着坐在殿中的殷贵妃走去, 同时开口,声音冰冷中透着肃杀,如十月秋风。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殷贵妃拨动炉灰的手微微一顿, 她头一偏看向沈隽, “正如你一直在等这一天一样, 我也一直在等你。”
殷贵妃仔仔细细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沈隽, 尽管她很早就知道沈隽的存在,但却还未真正见过他。
“你和谢皇后生得真像。”殷贵妃收回目光,微笑着感叹道,“谢皇后若是知晓她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隐忍多年, 一朝得势, 第一件事便是替她报仇,想必会欣慰不已。”
殷贵妃早已忘记谢皇后到底长什么样了, 昔年手下败将, 哪里值得她一直不忘。她现在说这话,也不过是想刺激一下沈隽。他既然一心为母报仇,谢皇后想必是他的软肋,是心中禁忌之处。
然而, 她预想中的,沈隽怒火翻腾, 冲她怒吼“你没资格提我母后”的情形却并未出现。
挺拔高大的青年神情不变, 无动于衷。
殷贵妃见状, 倒是颇为惊奇地哦了一声, “你和谢皇后倒是也有几分不同。你比她强上许多。”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去逼谢皇后自缢之时,听到她提起被处死的谢显等人,一直镇定自若的谢皇后情绪突然失控一事。
望着似乎要回忆往昔的殷贵妃,沈隽冷笑一声,声音似讥若讽,“贵妃殿下,你用不着说那么多。”他今天会站在这里,为母报仇并非最主要的目的,他更多是在为自己报仇!
若非殷贵妃从中作梗,他也不会失母流落民间,在烂泥潭里摸爬滚打,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殷贵妃眼睛一错不错地盯了沈隽半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一连说了两个原来如此,心中惊讶可见一斑。
明白了沈隽真正的想法后,殷贵妃不由感叹一声,“怪不得阿容儿斗不过你。”阿容儿性情自私狠辣,然而对她这个阿母却尊敬有加,打心底里敬重她。沈隽却是真正的冷酷无情,心里只有他自己。
“你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帝王,六亲不认,注定一辈子都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殷贵妃大笑起来,“没想到啊,谢皇后竟然会生出这样一个孩子,你们谢家,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后人!”
沈隽面无表情,和逐渐激动起来的殷贵妃相比,显得越发冷静,他仿若没有听到殷贵妃的话一般,淡声开口,“殷婉茹,用不着拖延时间。”
殷贵妃的笑声戛然而止,整座宫殿重新归于死寂。
……
沈隽跨出紫蘭殿的时候,一阵响亮的哭声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跟在沈隽身旁的内侍猛然一震,下意识直起身子往后瞧去,脸上带着不敢置信与惊疑之色,“这,这是怎么了?!”宫里从来不允许这样哭,而一旦出现这样的哭声,便意味着……
内侍浑身一激灵,连忙转身朝沈隽开口,“沈将军,还请随奴立马出宫。”不论殷贵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方才违背礼制,在里面待了一会儿的沈将军都有重大嫌疑。想到那守在城外的十几万精兵,他只想赶快把沈将军送出去。
和略显焦躁不安的内侍不同,沈隽神情坦然,不慌不忙,他朝内侍淡声,“不急。我还要去个地方。”
“将军?!”内侍震惊不已。他实在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沈将军不急着出宫,竟然还打算继续在皇宫里逗留,去另一个地方?
他试探着问了一声,“您打算去哪儿?”待听到沈隽的回答之后,内侍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沈将军,他到底想做什么?!
内侍两眼发怔,愣愣跟在沈隽之后,从紫蘭殿到了明光殿。
赵渊穆出于各种考虑,并未直接谋害老皇帝的性命,而是让他瘫痪在床。老皇帝瘫痪在床,口不能言,手不能提之后,身边照顾的宫人全都换成了赵渊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