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蠢钝不堪, 只会跟在世家公子身后阿谀奉承,小意讨好的沈凤璋,现在却受到重用,意气风发。
而他呢?沈隽抓紧了腰间的佩玉,看着被人迎进府中的沈凤璋, 心底似有烈火燃烧,灼得发疼。迈入仕途的第一步就如此不尽人意。
蛰伏, 蛰伏!
不见沈凤璋时, 他尚能压下恼怒, 重新替自己规划路线,可一见沈凤璋, 他却觉得满心焦灼。哪怕他对自己有信心, 但看到曾经处处不如自己的人, 现在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 他还是不由自主生出焦急烦躁之情。
沈隽站在郡公府门口,竭力压制心底腾升的焦灼。然而他在注意到沈凤璋走进府邸的过程中, 连眼风都没给站在一旁的自己时,焦灼中又添上几分难言的意味。
不久之前, 沈凤璋还用嘲笑欺辱自己来掩饰她内心对自己怀有异样的情感。现在见到自己,她却能目不斜视,脸上一片平淡, 丝毫不动容,似乎对自己不再有任何感情。
他不在意沈凤璋喜不喜欢自己,但沈隽在意她在这个时候不喜欢自己。她为什么不再喜欢自己, 因为她自己平步青云,而他却仍只是一个小小的奉朝请?
他用力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喜欢自己呢?
沈隽苍灰色的眼眸里泛起波澜,如山雨欲来。若他和沈凤璋身份调换,他如今高高在上,沈凤璋走投无路,像趴在他脚边的一只臭虫,他根本不会在意沈凤璋情感的变化。
沈隽眼眸轻闭,说到底,一切都是不甘心在作祟。
“郎君?”黎苗抬头瞥了眼凝视着小郎君背影,面无表情的大郎君,脸上显出几分不解。小郎君没有来欺负大郎君不是好事吗?大郎君怎么神情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快?
察觉到失态的沈隽神色不变,毫不慌乱,他转头朝黎苗浅浅一笑,温声道:“阿父泉下有知,知晓二郎有如今这般造化,想必会非常欣慰。”沈隽清雅和煦的声音微微一顿,带出几分怅然,“可惜,我却……”
后面的话,沈隽没有再说下去。他收敛无意间流露的颓丧,重新一笑,看不出半点阴霾,“走吧。这么久,二郎难得回来一趟,今晚上肯定是家宴。”
黎苗闻言恍然大悟,他就说郎君怎么可能因为被小郎君无视而感到不快。原来郎君是为自己不及小郎君而怅然。是啊,要他说,小郎君就是走歪门邪道,踩了狗屎运,论真才实学,哪里比得上大郎君!要他是大郎君,早就被现在这种情况气死了,哪里还会替小郎君高兴。
害怕引起大郎君伤心,黎苗连忙顺着大郎君的话提起家宴,“郎君说得对,今晚府里肯定有家宴。”
沈隽所料没错,今晚上确实是家宴。
东西两府,长房二房,齐聚一堂。
一个月前,沈凤璋虽然是府中主人,但坐上首的一直都是辈分最高的沈老夫人。然而这回,沈隽落座时,却发现祖母坐在右手边第一个。整张桌子上的位子都往后退了一个,上首的位置被空了出来。
沈隽坐下没多久,原先还有些泛白的天空渐渐被墨色侵染,最终吞噬最后一抹光亮,天地陷入昏暗。习习夜风吹散夏日的闷热,带来清凉之意。
正屋外,一抹明光由远及近,在树影浮动的昏暗夜间,显出几分幽静与柔和。两名仆从一左一右各提着一盏灯笼,身着白衣的少年郎君跟在仆从身后,缓缓走来。
走到正堂前面时,悬挂在正堂下的八角木灯投映下温和的光芒,在对方那双近乎纯黑的眼眸中映出两点明光。行走之间,对方身上看似简单的白衣,也在光照中显出似有若无流淌着的银纹。
清贵,俊逸,离尘脱俗。
任谁看到踏入正堂,神情冷淡不含笑意的沈凤璋,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阿璋来了,快落座吧。”正堂里,沈老夫人见到缓步走来的沈凤璋,向来